“你倒有些小聪明,胆子更是大得很,只不过想就这么轻易学会筑基开脉的本事那是做梦,当心走火入魔,我开始管杀不管埋的主。”
病虎王莽讽刺地说道。
“这类筑基修命的根基法门在那些江湖武夫和阀门世家的眼里,恐怕比他们自己的性命还重要,真让你随随便便的就就顿悟了,大家伙儿还混不混了?”
长期混迹于市井的小子闻言呵呵一笑,倒也不恼,看上去竟让人觉着这孩子十分随和腼腆。
王莽接着道:“我的仆役里到不缺乏落魄权贵子弟、没落小门派的最后独苗,你若不嫌辱没祖宗,不妨冒充一二,不管是行走江湖还是去哪家武院、宗门,起码有了出身与资格,再加上你现在的根基,不至于从贱籍奴仆之类的底层开始做起。”
高爵显贵,往往只生于达官显贵、世族豪阀之中。
仙家大能,也只会隐于名山大川、古老教门之内。
别看天下江湖鱼龙混杂,所谓的修行人多如过江之鲫,可真能得到真传的实在凤毛麟角,绝大多数人只是在白白地蹉跎岁月,到头来不过是一场梦幻。
仙俗两道,犹如两座互相遥望、彼此艳羡的巨峰,看似各有奥妙、差异巨大,修行讲究的是财,侣,法,地,深厚的财力可以购买修炼的资源,广泛的人脉和一起同行的伴侣,高深的功法代表修士的起点,灵气充沛的修行之地等等。
其实说白了,都绝不是一个没有根基的穷小子可以触及乃至攀爬的。
大德禅师曾说他只负责把二狗子带到大道的山脚之下,能不能登顶,他不会管,也管不了,个人有各人的机缘,一切还得靠自身。
而这对二狗子来说,已经足够了。
刘二爷闻言,只是洒然一笑:“我觉着现在这名字就挺好,将来还要用它威震天下。”
王莽点点头:“既然如此,我这里还有一封你师父大德禅师给寒山寺的主持的推荐信,是给你铺垫做后路的,尚未署名,你可以拿去,你去挂单一年,混个根正苗红的出身,然后就可以下山行走江湖,一路游历去往西夏的京都参加三年后的天骄宴,自有你的一番机缘在哪里。”
“切记!”
“这倒奇了,我们这样的禅门也算是佛门?在坊里做个巡夜的更夫还要身世清白,寒山寺不审查我的来历身份吗?”
“佛门也有金刚瞪目,八部天龙,不少作奸犯科之辈走投无路,才狠狠心去那里避开尘世求活命,佛门乐见其成,大开方便之门,这都是各方心照不宣的事,谁说佛不会杀生,有时候杀生也是为了救世。”
“天有阴晴,时有阴阳,佛宗自有明宗和隐宗,我野狐禅一脉就是属于隐宗,却一脉单传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
二狗子开怀道:“好一个金刚瞪目,看来我的刀不会寂寞了。额,大哥恕罪,是杀生也是为了救世才对。”
王莽不禁莞尔,乐道:“你小子戏文评书听得多了吧,明明粗鄙不文,偏偏还能偶尔咬文嚼字。不过这一去作为野狐禅这一代出世行走天下之人,人世险恶,江湖路远,风也罢雨也罢!都是些残忍狡诈之徒,当杀则杀!且不要坠了我野狐禅一脉的名头!”
二狗子站在半山,望着已化作金黄光轮的朝阳,只觉得满目光辉灿烂。
他豪气道:“世上多有禽兽不如之人,杀之何妨!不为大将,亦当为大侠。我辈男儿,岂可终老田园,与草木同朽!”
剽窃自老将军的豪言壮语刚一出口,二狗子冷汗就下来了,刚想回头重新解释一下禽兽不如的含义,就觉右肩膀上搭了一只爪子,不用看也知道这一爪定如美人扑蝶般温柔慵懒。
二爷只觉王莽爪子上劲力一吐,便身不由己咕噜噜一路朝山下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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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二爷灰头土脸地爬起来,远远瞧见半山腰大青石头上的病虎正爪搭凉棚朝下瞅,于是扯着嗓子大喊道:“小爷的推荐信呐?”
王莽拿爪子掏了掏耳朵,便自顾自伏下身去,一如初见时那副半死不活行将就木的样子。
刘二狗顿时无奈,刚想再放两句狠话,便听身后一人轻声道:“二爷!”
二狗子闻声当即吓得一个激灵,转身、横刀,一气呵成。
只见一个仆役打扮脸色发青的中年汉子站在身后,手里捧着一把刀、一件皮衣和一个包袱,躬身道:“小的奉老爷之命给二爷备好了行囊,计有天外损铁打造长刀一柄、百年黑狼皮衣一件、书信一封、典籍三卷、金百两、肉干十斤。”
二狗子心中感动,转身喊道:“大哥保重!小弟下山杀人去啦!等小弟发达了,一定给大哥多寻来几只母老虎!”
声音回荡在山间,惊起无数鸟雀。
称呼由“王大哥”换做“大哥”,不管王莽是否在意其中的差别,二狗子自己铭记在心。
向伥鬼问明道路,病虎山二爷一身黑狼皮劲装潇潇洒洒地出山了。
江州及二狗子所在的山区均在西夏偏西南一带,因为多山,向来闭塞,周边蛮夷又不成气候,免去了很多战乱之苦。
而西夏的京都却正正经经在他的正北面的方向,两地相去不下十万里之遥。
好在不急着赶路,二狗子决定先去按师父的安排去寒山寺弄个明路出身,然后一路行侠仗义过去,先取道各州看看繁华世景,红尘炼心,再一路向北前往西夏的京都参加那劳什子什么天骄宴。
王莽送了他三卷书,幸好大德禅师用心印传他功法时顺带教会他识字,不然还真看不懂。单单是这点,就可见大德禅师当真是深不可测。
这三卷都不是什么练了就天下无敌的神功秘籍,其中两卷甚至是不涉修行的俗世书籍。
一卷《天荒山川风物志》,记载各地山川物产、历史人物、世家名门等等信息。
一卷《江湖风云集注》,记录先贤言论,其中就有老烟枪故事里的多为主人公的杂文轶事。
最后一卷倒是修行法门,《幻真佛卷》。
这本名字烂俗一点儿都不霸气的功法没有写明出处,只在扉页上龙飞凤舞地写了八个字。
“似真似幻,万法归宗!”
瞧瞧,这口气简直大得没边儿了。
二狗子倒没有丝毫鄙夷,毕竟从大德禅师那里听到些秘闻的他知道,包括天荒在内的诸天并不是虚指而是真实存在的,乱说话没准儿真要天打雷劈。
这卷书敢这么吹想必多少有些门道,可惜只是卷一,仅仅是筑基的法门,有些鸡肋。
山路难行,即使以二狗子现在远胜当初离开枫桥镇时的身板儿,没有一两个月的跋涉也休想走出大山。
休息的时候,他照例在每日清晨与正午各进行一次心血淬刀、刀气锻体的痛苦修炼。
其余空闲,除了早起例行抽疯演练二爷自创的“疯狗锻体式”,二狗子手不释卷。
不是他多好学,只是觉得这样很牛气。
要知道整个枫桥镇西市除了一个屡试不中的落魄秀才,便只有各大铺子的掌柜才识字,就连说书人老烟枪竟也是一个不识字的。
二狗子不无得意地想:“若是老烟枪见了小爷这识文断字的本事,定要目瞪口呆、纳头便拜!”
“嘎嘎!”。
“粲粲!”
渗人的笑声在寂静无人的山林间回荡,久久不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