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主公可知诸子百家
华雄继续在军帐内口沫横飞的吼叫着胡车儿的名字以掩饰自己刚刚的鲁莽,都怪自己,为什么就不揣着明白装糊涂,非要故作精明,弄得自己现在好生尴尬。
说起胡车儿,也是一个名人。正史中,其人骁勇无比力大无穷,是张绣副将,却得得曹操赏识;野史里,胡车儿力能负五百斤,日行七百里,张绣降而复叛曹操的时候,他设计将典韦灌醉偷了典韦双戟,乱军之中杀了典韦及曹操长子曹昂和侄子曹安民。
此时的董卓刚成气候,张绣的叔父张济在董卓西凉军中也只能是担任一个百夫长不为人所知,张绣赋闲家中还没个官职在身,自然胡车儿这个未立寸功的大头兵还不可能是以后闻名天下割据宛城的北地枪王张绣的副将,只能如宝物自秽一般默默无闻。
华雄这个虬髯大汉能够慧眼识珠,找到随行军中的胡车儿也是福源深厚,或者不如说是傻人有傻福。
却说刚巧离去的那天,华雄巡视军营,胡车儿在军营中与同僚卖弄力气,与一头驼运军需的老黄牛互相较力,华雄在一声声的叫好声中看到胡车儿直接拿着老牛的角拽拉出十里距离,接着只见胡车儿闷哼一声,借着蛮劲将老牛提离地面举上头顶,并提着它绕着一个堆积着大量军粮的营帐走了三圈。虽然老话讲有千斤的猪,没千斤的牛,但这头老牛健硕非常,少说也有五百斤的样子。
华雄看着胡车儿五大三粗,与自己身材相似,便起了爱护提拔之心。再加上主公给自己的任务,自己也急缺人手,便直接将胡车儿调来做副手,与自己一起去往颍川练兵。
这是小插曲了,言归正文——颍川城外军营中军大帐中,华雄一直叫喊着胡车儿的名字,几刻钟过后却直直没有人回应,逼得华雄破口大骂。
“胡车儿,直娘贼,给某死哪去了?”
徐庶瞧着华雄略有点气急败坏的模样,摇了摇头,轻叹一声,非是自己书生意气逗弄华雄卖弄学问故作高深,只是身怀利刃,杀机自生。
皱然一个塞外诸侯的得力将领外来人员没有上面的旨意,也没有与当地的世家豪门招会一声,就木然招兵练兵,而且练的还是一等一的强兵。并且每日都是喊杀声震天响,连自己颍川书院的几个同窗好友都跟自己埋怨说书院都停课好几天了,虽然书院因为乱世的气氛时常三天一小辩五天一大辩(PS:咳咳,感觉写的有点别的意味。)。
陌刀营的训练虽然在城外不为人知晓,连探子耳目也无从下手。但越是未知人们便越是好奇,突如其来的招兵也就罢了,华雄竟然还在他们眼皮底下大型练兵。
须知各家各族都是有属于自己的佃户私兵,在自己家门户大动刀兵之器,这不是将刀刃悬于他们的脑瓜头上么。泥人都尚且有三分脾性,更何况是这些善于心机的世家。他们三天两头勾心斗角争夺利益,时刻处于一条紧绷的弦,华雄从扶风上赶着过来练兵当他们的活靶,而且还想四处去清剿黄金匪徒,虽然能够起到最大的磨砺兵士的程度与效果,但相带来的弊端却是显而易见的。
试问谁希望卧榻之侧有猛虎在旁,而将一群猛虎披上山羊皮在他们面前扮演着无害的山羊就不会留下隐患,他们觉得对自己家族没有威胁,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颍川容许华雄与陌刀营的存在,不会引起公愤,群起而攻之!
徐庶不跟华雄解释,一是为了防止华雄犯蛮脾气,完全对身边士族豪门的恫吓不予关心理睬,甚至会变本加厉与他们矛盾加深,致使一个月训练的初有成效的陌刀营变成外强中干的一个框架,这些士卒的亲眷可都不在军营,而是一些平民百姓,有些可能还是这些世家豪门的佃户仆役;二则是实在懒得解释,依照华雄的心思,能有干倒对方的实力谁还说理玩计谋,徐庶向华雄娓娓道来解释原因,这不是白费口舌自讨无趣么!
营外,两个守门士兵看着副将胡车儿蹲在地上,一动不动,不,应该是岿然不动,真有点家中肚中有点学识的老人所形容的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姿态。
二人对比营中将军的骂娘和胡车儿的雷打不动,不由惊奇,暗自在心底里给胡副将竖了个大拇指。要依着自己被这般谩骂,早就屁颠屁颠的进去了,只能说副将不愧是副将,不是常人能比的。
不过副将怎的一直赖在门口不动,不进去就不进,为何赖在这里看地上的蚂蚁搬家。
蚂蚁搬家蛇过道,明日必有大雨到。身为土生土长的颍川人,两人却对这句话嗤之以鼻。人定胜天——颍川城都据说自从春秋时期一位著名的堪舆大师改了地势,让当地居民临近修建了一个方圆百里的湖泊,从此这里只有夏季象征性的落几次雨水,其他的时候皆是自给自足。颍川打破了这句古谚语,二人心中颍川人的自豪别提有多深了。
“你说我们是不是要提醒一下胡副将?”
“要提你提,某可不摊这趟浑水。”
“鼠胆,亏俺娘还寻思着把舍妹介绍给你了。”
“你……你娘,咱娘同意我和三儿的事了?”
“别咱娘咱娘的,生分,就你这德行,也只能混个大头兵,我老妹你小子别指望了。”
“别啊,大舅哥。嘿嘿,一起去,一起去,以后大舅哥你说东咱绝不往西,你说抓狗咱绝不撵鸡……”
“停停停,打住,走,跟我去叫一下胡副将。”
“好的,大舅哥。收到,大舅哥。”
两人执着长矛挪步到了胡车儿身边,正准备说话,却看见埋头专注的胡车儿喃喃道:“进去,嘿,当某傻呢!一听将军的声音,就知道被那寒门书生给气到了,想找我转移话题,吸引火力,早就说了这书生一看就是有真材实料的,他想害我们早就下手了,偏要去逞一时口舌之利,以彼之长攻己之短。不过不进去也不是事啊,罢了罢了,大不了我过段时日拿自己的俸禄买点好酒赔罪便是,可惜我辛辛苦苦攒下来的老婆本哟……”
听着胡车儿的絮絮叨叨,二人相视顿觉莫名奇妙,大舅哥使了个眼色,两人又慢慢挪步回到了原来的岗位。上行下效,不外如是,反正天塌了,有个子高的受着。
视线转回雒阳董府,董卓吃惊的看着小华医师,一字一句的幽幽说道:“你再把自己刚刚说的话说一遍。”
“是……”小华医师微微抬头看了一眼董卓,就马上低下头颅战栗道,“属下说董公您不是人。”
董卓一直绷着个脸,面色没有多大的面色,但却寒意逼人,踱了几步,背手淡淡问道:“你知道说出这种话若是无有典籍出处,会有什么下场么?”
小华医师浑身如被电击一般,他哆哆嗦嗦的说道:“黄帝内经至真要大论篇中讲诸风掉眩,皆属于肝。主公头觉晕眩,然晕与眩不同,一者体感天旋地转,如坐舟车一般摇晃带来的感觉不适,一者为l两眼发黑,视线歧视出现重影。适才我为董公把脉,肝脏无事,但……”
“直言无妨,不要忌讳什么,本公觉得你说的有点意思。”董卓悠然道。
“诺,但董公身上的气机逆乱,素问举痛论曰:百病生于气也。而喜、怒、忧、思、悲、恐、惊七情的变化亦是会对气机升降产生影响,人的身体内,五脏六腑皆有其气,而董公的肾中有肺之气,脾胃中有肾之气,心中有脾胃之气,肝中有心之气,肺中有肝之气,董公气机紊乱异常而没有感觉其他异常,仅仅只是因为忧虑黄内侍才有点许头晕之感,故此……故此小人才敢妄言董公非常人也!”
“如此说的过去,小华医师可有良方调理?”
“小人学艺不精,不敢下药。”
“那本公命你下药。”
“请……请恕小人不能从命,还请董公另谋高就。”小华医师抱拳,耷拉着双肩,姿态很是谦恭的回复道。
“当真?”董卓背对着小华医师,声音干涩,悠悠传来。
“不曾有假,小人从家师所学的是岐黄之术,不是巫祝玄理,若董公腹有郁结,可斩小人,但却不能折辱小人逼我开方下药。”
董卓转身,扶起弯身抱拳的小华医师,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笑了笑,轻声道:“本公粗鲁了,还请小华医师见谅。”
华青本来怀着必死之心去捍卫自己的医者尊严,可董卓的几句话让他的心中一阵温暖,从来世人对医术存在鄙视之心,有很多地方的人得病甚至只会用一会巫筮之法,不屑于医师的良药秘方,扁鹊见蔡桓公的例子在当下也是数不胜数,而今却有一个身居高位命若悬丝危在旦夕的当权者对自己的不治之症泰然自若,并对自己这个‘庸医’轻声细语,自己是血肉之躯,又何尝不感动。
想起师傅授义时说的那句话,珍惜每一个病人,因为只有你们才能救他们。
华青看着董卓不似作伪的表情,咬了咬牙,眼神从不甘变为惭愧继而转变为坚定,师傅,对不住您老人家了,“主公可知诸子百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