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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辽沈战役(3)


  早在进驻四平时,陈明仁便亲自视察四平全城地形、地势和建筑布局,发现了一个令人惊喜的“秘密”:

  四平的建筑,主要是沙俄时代的哥特式建筑,和日占时期的东洋式建筑,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些建筑竟是遵循现代战争防御体系设计和建造的,更为可喜的是建筑材料的坚不可摧。

  这种建筑材料是盖房建屋必不可少的——砖。

  这里的砖是用当地特有的黑土烧制的,而这种黑土烧出的砖不仅颜色红艳,且具有超强的抗击力,四平几乎所有的房子,都是用这种砖砌成。

  陈明仁用六0炮对着红砖建造的墙壁射击,结果墙面上只留下一些小坑和小麻点。

  陈明仁仰天大笑:

  “哈哈哈,天助我也!去年共军竟然没有发现这个天大的秘密!”

  在此基础上,陈明仁开始大兴土木,构筑坚不可摧的“陈明仁防线”。

  最后竣工的陈明仁防线,在全城范围内,几乎做到楼皆工事,房皆碉堡,以沟代路,沟壑相连。一旦外围工事被突破,内部仍是一个整体的防御系统。

  “共军一无飞机,二缺大炮,对这铜墙铁壁的四平,看他们如何攻得下!”

  面对“陈明仁防线”,陈明仁如是说。

  然而,东北民主联军选择绝佳的时间,却不声不响攻进了四平城!

  这一天,是6月14日,天降大雨。

  晚8时,民主联军突然向四平发起进攻,杀得国民党军措手不及。西南城角被突破。

  陈明仁没有料到民主联军会冒雨攻城!但他没有因此惊慌,而是有条不紊,迅速调集兵力,向突进城内的共军进行反击。

  令陈明仁大出意外的是,尽管凭借优势防线与武器装备,却无法击退进城共军。不但如此,共军在城内占领地区越来越大。到20日,四平城区一半以上面积被民主联军所占。

  万分危急之中,蒋介石修书一封,空投至四平:

  “四平一仗,关系党国命运,这正是汝等效忠党国的好时机……”

  蒋介石的话,让陈明仁坚定死守四平之决心,但他已毫无胜算,只得固守待援。

  杜聿明奉蒋介石之命,调集第53军、第93军、第52军195师、新6军以及重炮、战车等部队,由郑洞国指挥,驰援四平。

  于是,四平战场局势发生逆转。

  天上,飞机不断投掷炸弹、燃烧弹、火箭炮;地上,火焰自四面八方喷射出来。民主联军的阵地上,洒满战士们的鲜血。

  林彪原计划三五日攻下四平,如今近10日,战争仍在激烈进行中。尤其国民党军援军已到,火力强盛,若继续战斗,怕是攻不下四平,反而陷入被动。

  林彪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地图,头也不回地挤出一个字:

  “撤!”

  于是,6月30日,民主联军分批撤离四平战场,夏季攻势就此落下帷幕。

  四平,又一次让林彪留下遗恨。眼见6000多名伤员从前线运往后方,林彪痛心疾首,此后他几次检讨攻打四平,是他对敌情估计有误,急躁轻敌所致。

  尽管林彪再次错失四平,但为期50天的夏季攻势仍取得了预期胜利,共歼敌8.3万余人,收复城市42座,扩大解放区16万平方公里,将东、西、南、北满连成一片。

  此时,民主联军已完全获得东北战场的主动权。

  秋冬季攻势,吓跑陈诚

  东北民主联军夏季攻势结束之后,杜聿明受战败打击,病情加重。7月8日,杜聿明返回上海,准备赴美治病。

  时逢杜聿明母亲生日,宋美龄突然从南京前来上海拜寿,令杜聿明既感动又感激。

  寿宴结束后,宋美龄与杜聿明亲切交谈,言辞恳切,希望杜聿明留下辅佐蒋介石,杜聿明遂取消赴美计划,入住上海医院。

  7月12日,南京政府国防部参谋总长陈诚抵达沈阳,召开军事会议。由于此前曾传陈诚将赴东北,接替熊式辉任东北行辕主任之职,此时熊式辉见状,非常识趣地主动让位,上书蒋介石请辞。

  但不知出于何种原因,熊式辉连发七封信,蒋介石都予以挽留,并一再表示,东北人事绝不变更。熊式辉信以为真,于是安下心来,积极整军经武,主持局面。

  不料,8月初,南京突然降旨,免去熊式辉东北行辕主任之职,由陈诚接替。

  蒋介石的出尔反尔,令熊式辉十分气愤。后来熊式辉见到杜聿明,曾发牢骚说:

  “我历来知道老蒋擅玩权术,但未料到会这样整我,以后谁再为他卖命?陈诚想到东北出风头,等着瞧吧,有这个小鬼的好戏瞧!”

  然而,陈诚却是雄心勃勃。8月3日,陈诚到达沈阳,一下飞机,便发表就职演说:

  “总裁曾讲,北伐时那样落后的装备,我们都能成功,如今美械武器,加上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岂有不成功之理!”

  陈诚高调就职,到处扬言:

  “要在6个月之内消灭共军,建立三民主义新东北。不收复东北一切失地,本人绝不回南京!”

  陈诚到任第一件事,就是下令取消东北保安司令长官部,军事作战由东北行辕直接指挥。也就是说,杜聿明的东北保安司令长官的职务被陈诚解除了。

  赶走了熊式辉,拿掉了杜聿明,陈诚独揽了东北党政军大权。

  而陈诚是否比杜聿明更高明,可以说没有人看好。所谓“陈诚出马,一个顶俩”,不过是一些人对陈诚的戏谑与讥讽。

  此前,陈诚在关内指挥作战,败绩连连,一年损失百万大军,颜面尽失。此番前往东北,并非真要争个“东北王”当下去,不过想打几场漂亮仗,挽回面子,回南京继续做参谋总长。

  上任伊始,陈诚重新划分战区,大量补充兵员,又向蒋介石请求,将王铁汉的第49军从苏北调到东北战场,这样,东北战场共达10个军,总兵力50万以上,与当时东北民主联军的总兵力已大致相等。

  扩军之后,陈诚大力整肃军纪,惩办党政军贪污人员,在国民党军队中争取到一定人心。

  与此同时,陈诚在美国军事顾问团的策划下,制定出“确保北宁,打通锦承,维护中长,保护海口”的战略计划,采取“依托重点,向外扩张”的机动防御方针,将主力部队以军为单位,部署在长春、沈阳与沈阳、锦州之间,同时在沈阳地区集结重兵,以随时准备援助北宁线与中长线,保证两线畅通,待关内援军到达,即转入全面进攻,扭转东北战场被动局面。

  就在陈诚加强重点城市工事构筑,和对交通线控制的时候,东北民主联军总部已做出决定:发动秋季攻势,打击陈诚的嚣张气焰。

  在夏季攻势之后,民主联军已发展为9个纵队、39个师,连同地方武装,总兵力达51万余人。

  9月14日,民主联军拉开秋季攻势的序幕。当天,国民党军暂编50师主力被民主联军击溃。

  9月15日,国民党军暂22师大部被歼。

  出师不利,令陈诚十分沮丧。

  9月19日,王铁汉的第49军被包围。

  陈诚闻讯,顿时慌了手脚,急令第93军驰援。

  而第93军对此并不热心,这支来自云南的部队,总是“吃苦在前,享受在后”,哪里危险被派到哪里,几乎每次进攻、冲锋都是打头阵,使这些非嫡系部队官兵牢骚满腹,厌战情绪日益滋长。

  于是,第93的“驰援”变成了老牛拉破车,慢慢腾腾,在遭遇民主联军阻击后,立刻停滞不前,驻足观望。

  第49军苦撑两天之后,见救援无望,只得自己突围。结果除军长王铁汉率200人侥幸逃脱外,这支由陈诚特地从关内调来的部队,1.17万人全部被歼!

  消息传来,陈诚惊得呆若木鸡。

  令陈诚更为震惊的是,共军竟发动2.6万民工,在两天之内,将北宁线锦榆段(锦州至山海关)的铁路全部拆毁!与此同时,锦榆段10多个据点,全部被共军拔掉,1000多名守军,非死即伤。

  北宁线的瘫痪,使沈阳火车站变得死气沉沉。沈阳市民用一句顺口溜讽刺陈诚:

  “陈诚真能干,火车南站通北站。”

  陈诚真正体验到共产党的厉害:在几千里战线上,东北民主联军频繁出击;国军战败的消息,雪片般飞来,令陈诚应接不暇,胆战心惊。

  从9月14日开始,在历时50天的秋季攻势中,民主联军共歼灭国民党军6.9万多人,攻克县以上城市17座,缴获各种口径火炮1051门,各类枪械7.7万余支,战马5000余匹。

  11月5日,东北民主联军鸣金收兵,凯旋。

  陈诚终于重重地舒了一口气。

  此时,国民党军在东北只剩下北宁路、中长路沿线34座孤立的城镇,掌控面积仅6万平方公里,占东北总面积不足14%。

  但看着停靠在沈阳火车站死蛇一般的火车,陈诚想到了“冬眠”,在零下20至40度的严寒冬季,陈诚有理由认为,共军不会发动进攻,因而抓紧时机休整部队,加强工事,做好重点防御,以待援军。

  参谋长赵家骧却没有陈诚那样乐观,望着窗外漫天飞舞的鹅毛大雪,忧心忡忡地说:

  “别以为大雪能挡得住共军,杜司令长官马失前蹄,就是在去年冬季。冬天是共军最活跃的时候,而我军却要冬眠!”

  事实正如赵家骧所言,对民主联军来说,天气严寒,江河结冰,正是便于大部队行动的有利时机。在双城那座普通的民宅里,东北民主联军总部做出决定:

  趁国民党军创伤未复、求援不得之际,发动冬季攻势!

  12月15日,东北民主联军几十万大军顶风冒雪,向沈阳外围悄然进发。

  法库被围,第一封告急电飞进沈阳陈诚的总部。

  陈诚一时摸不着头脑,弄不清共军怎么会从天而降。参谋长赵家骧说:

  “应尽快命新6军、新3军驰援法库,晚了就来不及了!”

  陈诚一时六神无主,赶紧给第九兵团司令官廖耀湘及新6军军长李涛打电话,赵家骧又提醒说:

  “围城打援是林彪的惯用战术,让他们一定当心,千万别赔了夫人又折兵。”

  赵家骧一语成谶,驰援法库的新3军暂59师主力果然被全歼。

  紧接着,民主联军势如破竹,一路风扫残云,从四面八方扑向沈阳四周的小据点。

  看着雪片般飞来的告急电,陈诚后悔莫及。悔不该放着参谋总长的清福不享,到这里来冒险。

  为了扩大战果,林彪有意“分散”主力,以达引蛇出洞的目的。

  陈诚果然上钩,根据解放军(东北民主联军于1948年1月1日改称东北人民解放军)种种行动迹象,判断解放军主力已经分散,遂于1948年1月1日,从沈阳、新民、铁岭地区调集5个军15个师,兵分三路,呈扇形向沈阳西北出击。

  “引蛇出洞”成功,林彪采取参谋长刘亚楼的建议,根据陈诚的部署,迅速集中主力部队,阻击国民党军战斗力较强的中、右两路,围歼其孤立且力量较弱的左路,即新5军。在解放军6纵节节阻击、诱敌深入至公主屯地区的同时,2纵、7纵迅速运动至公主屯以北、以西,待命歼敌;3纵迅速迂回至公主屯以南,切断新5军向新民的退路。

  与此同时,1纵、3纵、10纵共同切断中、右两路与新5军的联系,阻其增援。

  1月4日,当诱敌深入的6纵突然停下还击,解放军各路纵队纷纷向新5军冲杀过来时,新5军军长陈林达方知情况不妙,急电陈诚,要求撤退。

  但陈诚接到电报后却犹豫不决,时而命新5军固守待援,时而又想命新5军撤退。

  由于中、右两路部队被解放军切断,陈林达在固守中迟迟不见援军,告急电报频频飞进陈诚的总部,等陈诚终于大笔一挥,命新5军退回沈阳时,已经到了1月6日,新5军已被四面包围。

  新5军刚从新民以北的公主屯撤出,即被解放军切为数段。

  作为蒋军精锐部队,新5军在东北国民党军各部中,其武器装备与战斗力均属上乘;军长陈林达称得上国民党军中一员悍将,穷途末路之中,不仅率部拼死抵抗,且竟然下令用士兵的尸体构筑工事,在前沿阵地筑起一道“肉墙”;并组织“军官大队”突围,企图打开一道缺口逃生。

  1月7日上午,解放军向新5军发起总攻。当天下午,新5军2.02万人被全歼,军长陈林达、第195师师长谢代蒸、第43师师长留光天被俘。

  东北人民解放军不仅取得了对左路新5军歼灭战的胜利,对中、右两路国民党军的阻击战,也取得了歼敌4000的战果。

  新5军全军覆没消息传到沈阳,陈诚吓得浑身发抖,手足无措,连夜向蒋介石飞电告急。

  1月10日,蒋介石飞抵沈阳。

  陈诚及东北行辕副主任罗卓英早已等候在机场,蒋介石一下飞机,陈诚、罗卓英便率先向蒋介石汇报,将责任一股脑地推到第9兵团廖耀湘与新6军军长李涛身上,说他们拒不执行总部命令,拒不增援,致使新5军全军覆没。

  蒋介石听后,火冒三丈,即宣布召开师长以上高级将领会议,追查责任。

  第二天,会议在东北“剿总”司令部的会议厅召开。蒋介石一入座,即对廖耀湘、李涛一通严词指责,并宣布将对两人予以严惩,以儆效尤。

  不料,廖耀湘与李涛根本不服,当即起身争辩。廖耀湘说:

  “报告总裁,我并没有接到救援新5军的命令!”

  “是的,我也没有接到命令!”李涛紧跟着说,

  “陈林达曾向我部求援,我部也曾突击救援,但被共军阻击,切断了联系。”

  “我军也是如此。”

  廖耀湘与李涛一人一句,说得蒋介石哑口无言。蒋介石回过头看看陈诚,陈诚说:

  “我部署完毕后,由罗卓英下达的作战命令。”

  罗卓英是陈诚的亲信,自然要替陈诚说话,他支支吾吾地说:

  “我是电话通知廖司令官和李军长的。”

  “我没有接到电话!”廖耀湘和李涛异口同声地反驳。

  “指挥作战为什么没有书面命令?”蒋介石再一次看着陈诚。

  陈诚只好嗫嚅着说是总部参谋业务上的疏忽。

  陈诚如此搪塞,使会议陷入僵局,也使蒋介石的彻查问责无以收场。在一片尴尬气氛中,陈诚只好站起来,无可奈何地说:

  “新5军被歼,完全是我指挥无方所致,与众将领无关,请总裁按党纪国法惩办我,以肃军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