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江宁和姚苌到的时候,擂台周围已经人山人海,被围了个水泄不通。r
那李家少爷风姿绰约的站在擂台之上,轻纱遮面,眼睛缓缓的扫视着擂台下方涌动的人群。r
旁边放了一把精雕细琢的紫檀木香椅,上置一四方小木盒,里面有一块鹅软石大小的白玉,晶莹剔透,无一丝瑕疵,而且这块白玉还雕刻成了双龙戏珠的样子,雕工精细,惟妙惟肖。r
一阵叫好声响起,只见两人上了擂台,一人虎背猿腰,手里拎着一把锈迹斑斑的破刀,一人衣衫褴褛,面黄削瘦,手执一根木棍,年纪不下四十。r
不到半盏茶时间,破刀战败,众人惊呼。又一人上场,衣衫楚楚,锦衣华服,眼角却因为过度纵欲而显得有些松弛,片刻后,锦衣变破衣。忽的又蹦出两人,生的一模一样,竟是胞胎姐妹,一人舞刀,一人弄剑,木棍断成两半截……r
开始还看的一脸兴奋,可是半天后,秦江宁就耐不住性子了,扭头四下里看了看,也大概猜出个几分。r
那些喊得最厉害,叫得最欢畅,忙着下赌注的人是绝对不会上场的,那些抱着花哨的宝剑,挂着精美短刀的人是超不过一炷香时间的,那些看上去还比较深沉,穿着也比较朴实的人实力还算是不错,不过真正的高手是根本不会出现的,甚至连看都懒得看,这种热闹也只有寻常的百姓才有兴致罢了,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挑选人中龙凤实在是太难了,也难怪那李家少爷身形越来越僵硬。r
秦江宁想到这里的时候很是高兴,哼,他家凌洛就不会来凑这种热闹的。r
伸手拽了拽姚苌的衣摆,低声道,“姚苌哥哥,回去罢。”r
“怎么,不看了？”r
“也没甚稀奇的,倒是那盒子里装的那块白玉,我看着挺好。”r
“恩,有么？”r
“有的……”r
两人正打算走,忽的眼前人影一晃,耳边惊呼声如雷,秦江宁吓了一跳,抬头望向擂台,一鹅黄衫女子脚尖点着人头掠过,轻飘飘的落地,笑嘻嘻的看着擂台上暂胜的那人,一步一步悠然的走过去,优雅无边。r
“是你自己倒下,还是要我动手？”女子笑吟吟的说着,声音朗朗,煞是好听。r
对面那人一听,气得咬牙切齿,握了剑就砍过去,“黄口小儿……”r
话还未说完,人就已经飞了出去,在半空中划出长长地一条弧线,带起一细微的风声,擂台下观看的人现实一呆,接着一哄而散,那人就像尊雕像一样轰然倒地,口中鲜血涌出,肋骨断了两根,四肢抽搐着直翻白眼,众人脸色煞白。r
那少女却只当未见,衣衫轻动,莲步移到那紫檀木椅前,细长的手指径直将那块白玉捏在指间。刚要抬步,却被人出声叫住。r
“这位姑娘请留步。”r
说话的是李家主母,她高声朝擂台之下喊道,“还有谁愿意一试？”r
台下一片沉寂。r
李家主母脸上露出欣喜,那李家少爷的眉眼间也俱是一片娇羞,红莲隐隐浮现。r
“今日的比武招亲到此结束!”李家主母高声宣布,“那吾儿的妻主就是这位……”r
那少女脸上一片薄薄的不耐之色,却仍旧是笑吟吟地道,“谁说我要他做我夫君了,我只是要这块白玉罢了。”r
众人皆惊,张口不能言语。李家少爷脸色煞白,李家主母脸色铁青,“可是……”r
少女不顾旁人脸色,取了白玉,脚尖一点,纵身跃到了秦江宁身前。正处于呆滞状态的秦江宁此刻更是脑子一空,越发的搞不清状况了。r
少女一把拉了秦江宁的手腕,便将白玉放在了他的掌心,眉眼弯弯地笑,“你喜欢,那便送给你了。”r
“放开他!”站在一旁的姚苌忽然冷冷的道。r
秦江宁听姚苌一喊,神智被拉回,一下子变了脸色,倏地抽回自己的手腕,抽了两下,却没抽回,反倒被那人握地更紧了,脚步往后一退,差点跌倒,那人眼疾手快的接住了他的身子,手指握在他细细的腰间。r
“江宁。”r
声音隔着人群远远的传过来,秦江宁一怔,扭头,花凌洛微笑着看他。r
“你,放手!”r
秦江宁心里一急,抬脚狠狠地去踹那少女的腿,少女抬头看看一脸冰冷的姚苌,又看看渐渐走来的花凌洛,慢慢松了手,脸上笑意莫名。r
“哦。原来你就是江宁,秦江宁。”r
秦江宁不再听她多说,她一松手,他就急急地跑开了,手里的白玉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身后那人的声音却不紧不慢的传来,“江宁,我们还会再见面的——”r
一口气跑到花凌洛跟前,却忽然心虚的不敢抬头看她,想要说什么,却也说不出口,刚刚那少女平白的拉他的手腕,定是让她看见了的。r
心里猜着她会不会骂他,会不会不理他,会不会打他,他的头低垂着,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般,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脚尖。r
可是,她却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问,只是温声道,“回家吧。”r
他忽然就有些气,她明明什么都看见了,她怎么能这么云淡风轻的说,回家吧。r
“不是说让秦川跟着么,怎么没带？”r
“……”r
“天这么晚了也不知道回家？”r
“……”r
一行三人沉默着往家走,腊月的天,黑的似乎特别的快,像是一碗清水里滴进了一滴浓墨,迅速的扩散开来,空气中带了雾气,寒浸浸的,往骨子里钻。r
花凌洛斜着眼瞄了瞄秦江宁,叹气,她家这个别扭的死孩子啊!r
伸手拉住他的胳膊,仔细的给他系了系披风的带子,感觉到他身上的寒气,又将他的手握着,轻轻呵了呵气,然后牵着他一起走,姚苌站在离两人一步之遥的地方,低头苦笑,明明只有一步之遥,却仿佛是咫尺天涯。r
回到家,几人吃了饭便各自回房准备睡觉。r
花凌洛的房间换到了秦江宁的隔壁,还记得当年花凌洛搬出去的时候,秦江宁哭的那叫一个凄凉,小脸煞白煞白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死了爹娘呢。众人好说歹说,这才算是搬了出去,只不过常常她睡到半夜,就会听到隔壁砸墙的声音,每每有什么好吃的东西,他就会偷偷的留下来给她送过去,有好玩的,也会赞起来给她,有时候想想,那死孩子也挺让人感动的。r
推开秦江宁的门,果然见那人坐在床上赌气,双脚放在被子上,用手抱着腿,见她进来,头立马撇到了一边,红艳艳的小嘴一嘟。r
“怎么了,玩的不高兴,看你的脸拉的,跟黑猩猩似的？”r
“哼!”r
花凌洛说着给他把洗脚水打了放在床边,然后又将他的鞋袜脱了去,握着他的脚放进热水盆里,秦江宁一怔,她已经很久没有给他洗脚了,很想有骨气的甩开,可是,舍不得。r
花凌洛也说不清为什么忽然想要给他洗脚,傍晚的时候她听说他还没回来,便急急的出去找寻,结果正看到那女子拉着他的手腕,握着他的腰。原本她是笑的,她家的死孩子自然是走到哪里都会有人喜欢的,她当然高兴,当然骄傲。r
可是,好吧,她承认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丁点儿的酸,眼见着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将来会跟着别的女人过一辈子,她就忽然很舍不得,也许单是这样看着他的日子,也不多了。r
花凌洛撩起水花打在他的脚背上,轻轻捏了捏他的脚底,他终是忍不住咯咯的笑起来。他的脚比她的手指还要白,比她的手指还要纤秀精致,比花还要好看,比玉还要滑腻。此刻被热水一熏,泛起淡淡的粉色,连指甲都透着珍珠般的光泽,诱人的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