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饭饱,叶海山带着高秋朗上楼见了一人,这人居然就是老袁。离了谭家之后,他似乎苍老了许多,穿着一身洗的泛白的长跑马褂,有些胆怯的看着他们。r
t叶海山对着高秋朗介绍：“这就是跟了谭景然一辈子的贴身管家老袁。”r
t高秋朗坐下来盯着老袁,问出他最想知道的问题：“原原本本的告诉我你知道的一切,当年,朱秋月和陈秀杰到底谁先生下的孩子？!”r
t老袁显得有些紧张,回忆。r
“……当年,老爷痴迷上了采茶女朱秋月,一定要娶她过门,可太太就是不同意。老爷不管不顾的专门为朱秋月建造了房子,和她生活在了一起,很快就珠胎暗结……老爷高兴极了,太太却与他们大闹一场,差点让朱秋月小产。老爷一气之下要休了太太,扶正朱秋月,将家产传给朱秋月肚子里的孩子,为此太太寻过死……谁知,太太捡回一条命也同时发现自己身怀有孕,这个孩子保住了太太在谭家的位置……”r
叶海山质疑其中的盲点：“按常理说,应该是朱秋月先产下长子。”r
老袁点头：“……可那时候,老爷已经放出话来,谁先产下男婴,谁就是谭家唯一继承人,因为朱秋月和太太怀孕相差三个月,老爷笃定朱秋月必然首先产子。谁知,太太会豁出一条命的用催产的方法,提前生下了不足七个月的孩子……”r
高秋朗问他：“那个孩子就是谭铭凯吗？!”r
“应该是啊……”r
老袁的回答似乎有些模糊,叶海山追问。r
“你亲眼看见了那个孩子？”r
老袁哆嗦着说：“……看见了……”r
老袁的眼神中游走过一种惊恐和慌乱。r
他的每一寸表情都落在了叶海山的眼中,于是他断言：“那天一定发生了非同寻常的事情!你到底有没有亲眼看见那个孩子？”r
老袁迟疑,终于说出埋藏在他心底多年的秘密：“有……当时云霞抱出来让我看的是……应该是个死婴……”r
叶海山和高秋朗极度震惊：“什么？!死婴？!”r
老管家打了个寒噤,似乎陷入到可怕的回忆之中。r
二十多年前,谭夫人产房前,谭家下人探头探脑的张望着,听着屋中一声接一声的痛苦嘶喊。r
老袁快步的走过来,很着急的样子。r
“太太应该还有两个多月才临盆,怎么现在就生了？!情况怎么样了？”r
一名知道内情的女仆摇头,小声：“听说,太太催产……这不足七个月的孩子生出来还能活嘛。”r
老袁转头厉声说：“住嘴!”r
众下人被他吓的一惊,纷纷都闭紧了嘴,谁也不敢再多说什么。r
这时,云霞抱着孩子从房间里出来。r
老袁急忙上前：“怎么样？!男孩,女孩？!”r
云霞悲伤：“太太大出血昏迷了,产婆在急救……这个孩子……怕是不成了……”r
老袁惊呼：“什么？!”r
他掀开襁褓,看了一眼瘦弱而面色紫青的孩子,只有微弱的呼吸让那个小小的胸脯起伏。r
老袁叹息：“真不行了？”r
云霞哭了,眼泪蜿蜒而下：“……产婆说这孩子就剩下一口气了,肯定活不过今晚,不然我也不会抱出来了……”r
老袁闭了闭眼,只有说道：“按谭家祖上的规矩,这有命生没命活的孩子是不能死在府内的……赶紧抱出去找个地方埋了吧……我去回禀老爷。”r
他说罢就匆匆忙忙的转身走。r
二十年后的上海叶府,高秋朗和叶海山一同诧异的看着老袁。r
高秋朗不由得质疑：“可是现在铭凯活的好好的……”r
“除非谭铭凯根本就不是谭景然的孩子!”r
叶海山的话让老袁也一愣,最终怯怯的说：r
“这也是我憋了几十年不敢说的话啊!”r
老袁犹豫了一下说道。r
“……当时,就在太太昏迷两天之后,云霞又把孩子抱回来了,说是她实在不忍心瞧着孩子就这么死了,找到了一个专门医治婴孩病的郎中给诊治,孩子奇迹般的缓了过来……”r
叶海山继续盘问细节：“你确定云霞抱回来的孩子就是谭夫人所生？!”r
老袁既然怀疑了几十年,这些细节也在心里反复回放,他不由得说：“……您想想,刚出生不久的孩子不都长的差不多,再说,当时云霞抱走的时候,我就看了一眼。唯独有一点奇怪,抱走时我瞧着那孩子瘦瘦小小气若游丝,抱回来的时候挺白胖的一个男孩……可我也不敢多言,想找产婆询问,可那都是太太娘家的产婆,我哪里找的到……”r
叶海山质疑道：“不足月的孩子奄奄一息抱出去,又哭声响亮的抱回来……这就证明,云霞抱回来的并非谭夫人的孩子!”r
老管家傻眼：“这,这不可能吧……这么多年,铭凯少爷简直就是太太的命根子!”r
叶海山继续说：“所以,云霞突然得了一场怪病,哑巴了。”r
老袁也觉得有道理的点头,思量。r
这时,叶海山拿出了那张玉佩的照片给他看,并问：r
“那你应该认识这个了？”r
老袁一下吃惊的拿过照片看,立时激动：“这块玉佩现在在哪里？!”r
叶海山仔细的看着他的反应,故意说：“谭景然当年可是下了很大功夫制作了这块价值不菲的玉佩,你得先告诉我,这块石头到底意味着什么？”r
老袁痛苦的回答：“持有这块玉佩的就是谭家唯一继承人!”r
高秋朗拧眉：“谭铭凯？!”r
老袁摇头：“……老爷非常清楚太太是用催产的非常手段生下孩子,所以他坚持认为朱秋月的孩子就是谭家长子,坚持要把朱秋月扶正,所以老爷就专门给铭扬少爷定制了这块玉佩,我是亲眼看着老爷将玉佩带在了小铭扬少爷的脖子上……”r
叶海山又问：“那谭夫人为什么对这块玉佩一无所知？”r
老袁叹口气,解释说：“老爷原本想等太太身体和情绪稍加稳定之后再说……没想到太太执意认为朱秋月所生就是高江的野种。就在老爷想跟太太摊牌的那天夜里,朱秋月住的房子突然发生了一场大火……”他露出茫然的神色,“在场的人说,高江抢走了铭扬少爷,朱秋月奔向火海****了……”r
高秋朗听着难过,下意识说：“高江不是抢走孩子,而是救了那个孩子,因为谭夫人绝不可能让这对母子活着!”r
老袁又叹：“……所以,老爷痛恨了夫人一辈子,也找了铭扬少爷一辈子……”r
老袁的眼睛里有了眼泪,乞求叶海山和高秋朗。r
“我求求你们告诉我,你们在哪里找到的这块玉佩,拿着这块玉佩的人就是我们铭扬少爷啊!”r
高秋朗脱口而出：“可这块玉佩从来就不在我身边!”r
老袁一下愣住,意识到什么,眼泪涌了出来。r
“你……你就是铭扬少爷……”r
高秋朗有些激动：“我是谭铭扬又怎样？!我跟我的养父过着更名换姓四处躲藏的日子,要不是义父收留,我们不过是大街上的两条流浪狗而已!”r
老袁一下老泪纵横的给高秋朗跪下了,几乎是声泪俱下。r
“……铭扬少爷你一直都在老爷的心里啊……这么多年,老爷没有一天不在想你、不在找你,他甚至为了不辜负对你母亲和你的爱,冷落了太太和铭凯少爷几十年,他在临终前都还叫着你的名字啊……我跟老爷已经情同手足,我即使离开了谭家,我也在找你,这是我对老爷唯一的报答。”r
高秋朗动容了,他扶起了老管家。r
“老管家,你的这份心我认,我会养你一辈子。”r
老袁也很感动：“……铭扬少爷,你也得谅解老爷,他至死都相信你还活着,所以他留下一份遗嘱,坚持要把谭家的继承权留给他的长子。”r
叶海山插言：“那份遗嘱现在在哪里？”r
老袁黯然,觉得对不起高秋朗：“太太知道了老爷写的这份遗嘱,估计早已经被她销毁……这也是我被驱逐出谭家的原因……铭扬少爷,你才应该是谭家的少东家啊。”他生生悲切,为自己不能完成谭老爷的嘱托而难过。r
高秋朗却全然不接受他的想法,带着恨意说道：“不,生我的是我的母亲朱秋月,养我的父亲是高江,给我一切的是我的义父,你觉得整个谭家的财富能换回我亲人的命和恩情吗？!……所以我不姓“谭”!我要做的就是复仇!“r
这番话完全出乎老袁的意料外,让他难过又吃惊的看着面前愤恨的高秋朗,心下觉得这些恩怨已经蔓延到了下一代,寻找到谭铭扬后也远远不是他想象的那样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