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姑一路飞奔回佟家当铺,见了佟耀东,小心翼翼的掏出那张高利贷契约递了过去,佟耀东接在手中,满意的看着上面如意的签名和手印。r
“我说吧!”梅姑笑嘻嘻的点着自己个还带着红肿的胖脸说：“留着我这张俏脸,有用!”r
佟耀东嗤了一声,边收起契约,边吩咐道：“把戏做漂亮点,大爷我收网之前,别叫她发现!r
“这个您放心,包我身上!“梅姑拍拍胸脯,然后向佟耀东摊开一只手。r
佟耀东翻了个白眼,明白她的意思,只有拉开抽屉,摸出两块大洋扔在桌上。r
梅姑一看落了脸色,尖声叫起来,“哎哟,佟少爷,我办了这么大的事,您就给这么点钱？”r
佟耀东瞪着她,暗道你还想怎样？r
梅姑此刻胆大的很,用手在二人面前描着轮廓,脸上赤裸裸的写着：您懂的……r
佟耀东抽了抽嘴角,实在拿这个老无赖没办法,只有拉开抽屉,拿出两张银票,叹气递给她。r
梅姑等待多时,胖脸笑开一朵花,一把拿在手中,还不忘将桌上两个大洋摸走,留言：“谢了啊!”r
看着她离去的身影,佟耀东第一次和老五有同样的感受：如意怎么会有这么个娘？r
梅姑揣着银票,得意洋洋的快步走着,可才离开了佟家当铺门口,老五突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吓了她一跳。r
“梅姨。”老五叫她一声,抄着手盘问：“又当东西啊？”r
梅姑顿了顿,毕竟惯会说谎,眼珠一转就来了词：“我……我这不是给佟少爷送赎金去了嘛……”r
老五也笑嘻嘻的看着她问：“那玉佩呢？”r
梅姑一套套的编词：“今儿高利贷还是没给那么多的钱,不过佟少爷也答应宽限我几日。”r
“佟少爷还真是好人啊,“老五故作感叹,他盯着她,眯起眼说：”我怎么觉得里面有诈呢？“r
梅姑忙叫起来：“这都快闹出人命来了,哪儿还敢有诈？!要是有诈你把我放油锅里炸了得了!“r
老五从来不吃她那套,可是又抓不出什么破绽,只有指着梅姑的鼻子尖警告她：“你少玩花样,如果你还有一点人性,就别把如意往火坑里推!”r
“哟,小子,装仗义啊,”梅姑嗤笑,“你说佟少爷惦记如意,你就不惦记？”r
老五心中一虚,不由得降下了声调：“我惦记,可没他那么龌龊。”r
“有不龌龊的,谭少爷!”梅姑眼珠一转,就蹦出这么一句,别看她接触不多,可是这些男男女女的门道儿看的也清楚的很。r
这一次,老五被她堵的没话说。r
梅姑索性叫起来：“我才是真的心疼如意,我宁愿闺女在富贵人家的火坑里烧死,也不能在你这寒窑里冻死!你要是真惦记她,有本事就把她撮合到谭少爷的火坑里!”r
老五被噎住,只有看着她哼着小曲从一旁走过。r
谭家佛堂,依旧点着烛火和檀香,供着菩萨。r
谭夫人站在佛钱捻着佛珠,魏大富和云霞站在面前听候她的吩咐。r
谭夫人沉思着,眉间浮起一抹狠戾：“这个如意是个祸害,不能留。”r
魏大富一惊,小声道：“那您的意思是？”r
谭夫人干脆利落的说：“我不想再看见这一家人!”r
这话让云霞一愣,手一颤,手上的东西便掉下来滚了一地。r
谭夫人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带着几分关心的问：“云霞,你到底是怎么了？”r
魏大富连忙解释：“您还不知道她啊,一累就容易犯毛病。”r
谭夫人叹气：“唉,也让你们跟着操心了。”r
“您别这么说,我跟云霞也没有个一男半女,说句不敬的话,少爷就跟我们的孩子一样。”r
魏大富连忙接话,可一旁云霞的眼睛红了,一个劲的看丈夫,她的眼神魏大富明白,只能轻微的点点头,上前试着说劝道：“夫人,您是不是把这件事想严重了,让他们一家人消失不难,我怕少爷那边……”r
谭夫人恨声：“铭凯的魂儿已经被那丫头勾走了!还不够严重吗？”r
服侍了她多年的云霞了解她的脾气,禁不住请求谭夫人：“夫人,咱们还是给他们在镇上一条活路吧……”r
谭夫人摇头,狠狠说：“当年我对朱秋月心慈手软给了她活路,可结果又是如何？”r
她永远忘不了就是那样一个卑贱的采茶女毁了她的婚姻,毁了她的生活,她绝对不允许他的儿子再被一个采茶女勾走!r
云霞还想劝解,但魏大富却紧紧的捏住了妻子的胳膊。r
直到夫妻二人离开佛堂回了自个屋子,争论仍没有结束。r
魏大富快步往外走想要去执行谭夫人的吩咐,云霞抓住丈夫的胳膊,含着泪拼命摇着头。r
云霞乞求着：“这孩子既然回到了我们身边,能不能……r
魏大富一下决绝的打断妻子的话：“你忘了当初为什么送她走？!云霞,这是让所有的人平安无事活下去的唯一一条路!”r
夫妻二人对视,痛苦与纠结在彼此的视线中传达,最后云霞妥协了,慢慢的松开了紧紧抓着丈夫衣襟的双手。r
魏大富不忍回头,匆匆的就离开了,云霞看着丈夫的背影,满眶的泪水终于忍不住缓缓滑落。r
不管这暗地里有多少见不得人的事情正在发生,天气依然晴好。r
茶庄外,阳光正好,鸟儿在屋外枝头雀跃轻叫,书房里,账房正在给谭铭凯汇报。r
“咱们的明前茶因为这次倒春寒受了影响,茶商不肯按原价收,说咱们的茶绿中带黄,香而不醇,叶面有冻伤的痕迹……”r
谭铭凯问：“茶商想降多少钱？”r
“原价的一半。”r
谭铭凯想了想,说：“这样,你叫下人挑出最好的茶来,仅卖半担,把这半担的价格提到原来的五倍,其余茶叶压仓。今年都受灾,他想买好茶就得物以稀为贵。”r
这一招甚是妙!合算下来,非但没赔,反倒赚了!r
账房看着谭铭凯,欣慰的笑道：“少爷,您心里还是有本帐的……”r
被夸奖的谭铭凯却只是苦笑：“还有什么事吗？”r
管账翻了翻手中的账本,说：“剩下的就是小事了,园子要辞了梅老九,发几成的遣散费？”r
梅老九的名字一入耳,就让谭铭凯一下愣住,他连忙叫道：“你说什么？谁告诉你要辞退他？”r
“是我的决定!”r
谭铭凯回头看见母亲走进来,她表情严肃,摆手示意管账退下。r
谭夫人不紧不慢的说：“梅老九年迈多病,多次连续旷工,能对他做这样的处置已经是仁至义尽了。”r
“可他是茶园的老工人!”r
“可茶园也不是福利院!”r
母子俩互相瞪着对方,谁也不让谁,谭铭凯看着母亲坚定的目光,忽然心里明白了什么。他软下声调来哀求道：“妈,作为东家首先得对为你卖命的人讲起码的情义,不然以后还有谁愿意为你做事？”r
谭夫人哼了一声：“好,我就跟你谈‘情义’二字!丝若对你情深意切,你却令她处处难堪,你有‘情’吗？你身为谭家长子掌门,却视祖宗基业与不顾,你又何谈‘义’字？!铭凯,我不能眼瞧着你为了一己私欲对你的亲人无情无义啊。”r
这一连串的话把谭铭凯都砸懵了,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谭夫人冷静了一下,淡淡的说：“我可以实话告诉你,我能忍到现在已经很手下留情了。”r
谭铭凯失望的叫道：“妈,我都已经对您发过誓,不再和如意有任何往来,为什么就不能放过他们？”r
谭夫人犀利的说：“因为你心里爱上了那个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