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铭凯显然并没有如意的状况严重,他本来就身体健壮,在山洞里受了些凉,又被憋得看着有些不对劲。出了山洞,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便缓过来了。r
他半靠在床上,谭夫人和丝若在一旁守着他,不让他乱动。r
“妈,丝若,我真的没事!你们让我起来!”谭铭凯满脸无奈。r
这时云霞从门口进来,手中端了汤药。她递给谭夫人,谭夫人亲自端给儿子：“铭凯,这是专门安定心绪的药,你赶紧趁热喝了。”r
谭铭凯撇过头去,急声道：“我真的没事!我想去趟医院!”r
“没事你去医院干什么？”丝若问道。r
谭铭凯直说道：“我想去看看如意。”r
丝若一下委屈的看着谭铭凯,谭夫人是一愣。r
“如意？!她怎么会在医院？!到底怎么回事？”r
谭铭凯解释道：“如意是茶园里的一个采茶女……”r
谭夫人打断他：“这个我知道,可她跟你有什么关系？!”r
“她去后山采草药,我知道雨后山上经常会有塌方,所以去找她,结果……后面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谭铭凯草草叙述了一下经过。r
谭夫人重重放下手中的汤药,瞪着儿子：“原来你离家出走是去找那个女人？”r
谭铭凯辩解道：“不是,那只是一个突然事件……”r
谭夫人语重心长的责备他道：“铭凯啊,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知道有多少人在为你担心吗？丝若都要一心去上海找你,你知道吗？”r
谭铭凯闻言,下意识的回头看着丝若,却发现丝若看着他的眼睛里满满的全是委屈。r
她伤心的开口问：“铭凯,我只想知道,你和如意在山洞里的这一天一夜都发生了什么？难道你们只是在说话聊天而已？”r
“对,”谭铭凯搪塞说：“……那个时候我们只能用这种方法鼓励彼此坚持。”r
丝若眼中含着痛心,口中却说：“我真没想到你会和我最好的姐妹经历了一场生死。”r
谭铭凯感觉到了丝若的话里有话。r
“丝若,你到底想说什么？”r
“我只是很好奇,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生死未卜的时候,他们能把自己的命放在了对方的手里,他们仅仅只是在聊天而已吗？”丝若虽然天真,人却不傻,面对自己青梅竹马的未婚夫的欺骗,她觉得心都要碎了。r
谭铭凯瞬间慌乱起来。r
“你怎么会知道？”r
丝若红了眼眶,揭开谜底：“因为我和我哥不顾一切的冲进山洞的时候,看见,你紧紧的握着如意的手……”r
谭铭凯一愣。r
他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开口说：“丝若,我可以坦白的告诉你……”r
丝若看着他,那个瞬间她害怕了,软弱的摇了摇头。r
“不,什么都别说了,既然死里逃生了,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吧。”r
夜色静谧,谭铭凯最后也没被放出家门,于是,只能坐在写字台前。静思了许久,他提笔在纸上写下：人生若只如初见。r
谭夫人进来看见,微微皱眉。r
“铭凯,还不好好歇着。”r
谭铭凯摇头说：“妈,我没事,真的。”r
谭夫人来到他身边,探问道：“那你告诉妈妈一句实话,如果你不是去山上找那个丫头了,你是真的要去找……那个孩子吗？“r
谭铭凯沉声应说：“是。“r
谭夫人点点头,沉默了片刻后说。r
“那好,妈妈把你真相告诉你。我们且不论那个孩子究竟是不是野种,这二十多年,他的确活着,你爸爸在找他,我也在找他……“r
谭铭凯精神一震,问：“他在哪儿？“r
谭夫人露出悲哀的神色：“直到你父亲去世前,我找到了他的下落,但那个时候,他已经犯了重罪被关押在监狱里。很快,我们就在被执行枪决的名单上看见了他的名字。“r
“什么？!” 谭铭凯惊讶。r
谭夫人平静的说：“我说的都是真的。“r
谭铭凯还是不解：“那我爸临终前为什么还会有那样的嘱托？“r
谭夫人自我嘲讽的冷哼：“他一直都不相信我说的话……更何况,你爸爸当时的情况,我怎么敢把这个名单拿给他看,那不是把他往黄泉路上推吗？铭凯,我说的如有半点假话,我宁遭五雷轰顶……”r
谭铭凯赶紧握住她的手,抱歉的说：“妈,你应该早告诉我,隐瞒没有任何意义。”r
谭夫人点点头：“铭凯,你答应妈妈,以后别再这么不辞而别了,妈妈的心承受不起了。”r
谭铭凯感动的说：“妈,你也答应我,以后,咱们就像今天一样能坦诚相见,能说出自己的心里话。”r
谭夫人欣然点头：“当然,你是我的儿子,这世上还有谁能比我们更近的。”r
谭铭凯顿了顿,又说道：“妈,我不会再走了,我会留下。”r
谭夫人惊喜中带着几分迟疑：“真的？”r
谭铭凯点头：“其实,这段时间,我隐瞒了自己的身份,却也了解到了茶园的实际情况,以及茶农们的生活……我愿意尽我最大的努力去经营茶园。”r
谭夫人试探的问：“你的改变,跟那个叫如意的姑娘有关系吗？”r
谭铭凯坦诚点头：“有。”r
谭夫人的心里一沉：“铭凯,我承认我对身份低贱的女子有偏见,可我必须提醒你,你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感情,千万不能伤了丝若……这可关系到谭佟两家人啊。”r
丝若的容颜从脑海中闪过,哪怕他并没有对她抱有爱情,但是也深深的知道,丝若的心分明挂在自己身上。r
谭铭凯沉默了。r
这个夜里哪里都有伤心人。r
梅家厨房里,如意将做好的茶糕精心的摆放在篮子里,原本每一次的茶糕还债,都让她生出隐隐的期待,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世事如此峰回路转,不由得心下难过起来。r
梅老九咳嗽着走了过来,看见她还在忙活,不由得劝道：“如意,让你多休息,你怎么又做上茶糕了？”r
如意淡淡的说：“这是我欠谭少爷的,得还,还清了,就没有瓜葛了。”r
梅老九看着女儿摇头说道：“我们都没想到二憨居然是谭少爷……如意,听爹一句,少爷就是少爷,咱们还是离远点好。”r
如意缓缓点下了头,她装作若无其事的答应了父亲,决心将山洞中的那个吻,彻底封印在心底。r
梅姑掀帘跟进来,尖着嗓子说：“那少爷跟少爷可不一样!如意,佟少爷把你送回来,走的时候可跟我说了,你随时都可以去他那,绣庄、赌场、当铺随你挑,愿意干什么都行!那还不就等于养着你……”r
如意沉下脸：“我能养活我自己。”r
“你是听不懂好赖话啊？!他养着你就等于养着我和你爹。”梅姑拿眼瞪她,“你跟了他就等于为我们尽孝!”r
如意皱眉反驳道：“娘,我不是茶糕,您能不能别把我卖了!”r
“这种话亏你说的出口!”梅姑怒道,“当年你爹抱着不足月的你求着我喂你奶的时候,那说的好着呢,我这闺女就是你的亲闺女……屁!我的奶倒是把你养大了,可你这个扫把星克死了我的儿子!”r
听到这话,梅老九拦道：“你行了,能不能别说这些。”r
梅姑偏不依,更加吵嚷起来：“凭什么不说,人家养儿防老,我可好,老无所依!我就是要你们记着,你们父女俩欠我儿子一条命!”r
“我把我所有的进项都给你了,你爱怎么着怎么着,你还想让我们父女俩怎么样啊!”r
梅老九动了怒气,剧烈的咳嗽着,转身便走了。r
如意看着父亲瘦弱的背影,对梅姑劝道：“娘,您少说两句吧,爹这几天老毛病又犯了。”r
“老不死的东西。”梅姑冷哼一声：“养女儿不就是为了她能找个好男人,咱能过两天好日子嘛？”她细眉一挑,又挤出一副笑脸来,“如意呀,你要是真认我这个娘,你就给佟大爷个好脸。毕竟他是少爷,惹了他,咱们都不好过啊,你说对不对？”r
如意边做着茶糕,脑子里想到的却是山洞中谭铭凯那张深情的面孔,她叹了口气,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