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黄昏,炎热的暑气仍然火辣辣的炙烤着大地,蝉鸣处处,成片的茶林中,茶农们汗流浃背,正蹲在一处休息,谭铭凯提着一大壶的茶远远过来。r
他毫不见外的招呼着：“大家渴了吧,来,来,喝茶。”r
大家纷纷回头,瞧着谭铭凯一身粗布衫的下人打扮,便纷纷围了过来。r
搭着白毛巾的茶农看着他,新鲜道：“哎,你新来的吧？”r
谭铭凯笑笑,把茶碗摆开,给大家倒上一碗碗的凉茶。r
梅老九瞧着谭铭凯眼熟,一拍脑门,说：“小伙子,我好像见过你……你不是佟少爷的人吗？”r
“ 啊……“谭铭凯迟疑了一下,顺势编了个谎：“是,佟少爷让我在茶园帮工。”r
另一位茶农边用草帽扇着风,边感叹：“别提了,自打这老东家归了西,茶园就放了羊了,好多人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r
梅老九也叹气：“唉,老东家是我们的天,你说这头顶上要是没了天,能踏实吗？!”他又想了想,疑惑道：“也不知道这位来的少东家到底是个啥样的人。”r
白毛巾茶农撇撇嘴,说：“洋派少爷呗!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哪像老东家是整天的跟我们在一起,啥时候掐苗、啥时候摘茶都门清……我看这少爷不灵。”r
谭铭凯笑笑,半句不提自个儿的身份,只是听着,不断给他们倒茶。他听着茶农们的议论不停点头,顺嘴还问几句茶经。一时间,众人和他聊得热闹,期间,谭铭凯瞄见梅老九的茶碗空了,便赶紧凑过来,给他满上。r
梅老九大口喝着凉茶,对着他笑笑点点头：“瞧着面善,是个好孩子……你叫什么？”r
谭铭凯正要回答,如意和几个采茶女路过。r
如意一眼认出他,脱口叫道：“二憨？!”r
谭铭凯回头看见一个蒙着面纱的采茶女,身姿窈窕,就是看不清长相。r
如意摘下面纱,灿烂微笑：“我是如意啊!”r
谭铭凯眼前一亮,也露出会心的微笑。r
谭铭凯把茶壶交给老农们,跟着如意一起找了个僻静的地方说话。r
如意对谭铭凯摊开手掌,谭铭凯有些没反应过来。r
如意眨眨眼问：“我的丝帕？”r
谭铭凯一怔,不好意思起来：“哦!……忘了……”r
如意一抿嘴：“你今天早晨也忘了来拿你的茶糕了吧。”r
谭铭凯实话实说：“忘了。”r
“没关系。”如意笑意盈然的望着他：“按照你给我娘的钱,我得供给你好几个月的茶糕呢,天天这么吃,保准你这辈子都不想见茶糕了。”r
谭铭凯笑道：“不会,我从小就是在茶园长大,我喜欢茶。”r
如意吃惊,再一次打量他：“是吗？!原来你是乌茶镇的人啊,你住哪里？”r
“呃……”谭铭凯被问住,支吾说：“就在茶园附近。”r
如意没有察觉,仍问：“以后你会长期在茶园做工吗？”r
这次谭铭凯点点头：“对。”r
“太好了,我又多了一个朋友!”如意真心欢喜着,但又突然想到什么,皱起眉道,“可惜我们不能在茶园说话。”r
“为什么？”r
“因为茶园有给采茶女特别的规定,必须蒙面,不得与……男人私下聊天说话。”虽然据说是为了防止污染茶叶的灵气,可是这种说辞,如意从来不信。r
谭铭凯嗔目道：“这规矩太可笑了？!即便乌茶镇落后封闭,也不至于封建到这种可怕地步吧？”他说的有些激动起来,伸手向外比划着,“看看外面的世界,你会听到一种声音,那就是‘人人平等’!更何况男人女人!“r
“我只听到了你的声音……”如意非常惊异的看着谭铭凯,“你所有的话我都赞成,可是千万别传进谭夫人的耳朵里,否则,我保证明天,你就会在茶园消失。”r
谭铭凯一怔：“为什么？”r
如意无奈说：“因为这个规矩就是她定的。”r
谭铭凯一下语塞了,如意并不在意,她端详着谭铭凯,奇怪说：“不过,你的言谈举止真的不像是……二憨。”r
谭铭凯禁不住笑了：“我上过几年学。”r
“真羡慕你!”如意叹息：“我也读过两年私塾,后来我爹带着我们来到了这,学业就中断了。不过我喜欢这,喜欢茶园,喜欢老东家。”r
如意说到这有些伤感。r
“老东家收留了我们一家人,给了我和我爹一份工作,让我们在这儿立足过活,可他却走了。他是一个非常慈祥的老人,我一点都不觉得他是东家,更像是父亲一样。我甚至从没有见过他大声的跟茶农说过话……这大概就是你说的平等吧……”r
谭铭凯也伤感,暗自心想：我离他那么近,却还没有你们了解他。r
如意看出来谭铭凯的伤感,猜测他大概也是受了老东家恩惠的人,她善解人意的说：“我爹说,老东家是到另一个世界享福去了……也不知道他在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真想为他做点什么。”r
谭铭凯怔怔的看着如意,目不转睛,他觉得这个姑娘的话再度说到了他的心里。r
如意发现谭铭凯呆呆的并不接话,便问：“怎么了？”r
谭铭凯笑笑：“没什么,我就是觉得我们好像认识了很久。”r
如意一怔,露出羞涩的微笑。r
这时候,佟家当铺里,梅姑正一脸紧张的望着跟前的佟大少。r
这当铺里一水的黒木柜阁,上面琳琅满目的摆着各色典当物,大夏天的也透出一股子森冷味道。r
佟耀东站在屋里,恶狠狠的盯着梅姑,面上满是愤怒的神色。r
“你说如意心里的男人叫什么？”r
梅姑赶紧讨好的笑笑,呲出门牙,将从如意哪里打听到的名字报上来：“二憨。”r
“二憨？”佟耀东疑惑的望望一旁的家丁,家丁们面面相觑,纷纷摇头,表示没听过,佟耀东不禁啐道：“这他妈听着像个狗名儿……”r
“千真万确,如意亲口跟我说的!”梅姑强调自己的消息来源：“我还纳闷呢,从来没见她跟什么男人接触啊,从天而降就冒出来这么一个二憨来。”r
佟耀东寻思了几秒,立刻转头命令：“你们去给我找!就是把乌茶镇翻腾个底掉也得把他给我找出来!”r
家丁们连忙答应着,一哄而出。r
佟耀东留在屋子里,犹自恶狠狠说：“我就不信,如意还会喜欢一个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