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云霞早就悄没声息地退下去,房内只剩谭夫人和叶海山两个人,叶海山引着谭夫人到一张沙发前坐下,又将一杯茶放在了她面前。谭夫人低头看了眼,却是她最爱喝的香草花茶,心里不由得又是一阵酸涩。r
她勉强笑道：“真没想到,叶紫会是你的女儿……怨不得我看见这姑娘,就觉得眼眉间透着一份熟悉。”r
提到叶紫,叶海山脸上的笑容真实而温柔：“我辗转反侧流落到上海,像一只丧家犬一样沿街乞讨……就在我身染重疾,眼看就要死第二回的时候,叶紫的母亲救了我,收留了我。后来我才知道,她是上海滩黑道总把头的女儿……我娶了她,只因为一点,她非但没有嫌弃我,还一手托着我走到了今天……遗憾的是,她在叶紫五岁的那年,她为我挡了一颗枪子……我再一次活了下来,可她却走了……”r
回忆令他难过,而更多的则是对妻子的愧疚,他看着谭夫人道：“……她临死之前说,和我在一起生活的这五年是她最幸福的时光,她无怨无悔……可我心里知道,我对不起她,因为这些年,我的心里一直惦记了另一个女人……”r
他没有明说那个女人是谁,谭夫人当然明白那是指的自己,心中感动,却有更多的内疚伤怀,她凄声道：“……对不起……”r
叶海山摇了摇头,心肠渐渐地硬起来：“你的这个‘对不起’应该说给那个被你家里人扔进河里的小六子!……但今天,我感谢你,没有你的决绝,我不会娶叶紫的母亲,更不会有今天的权势。”r
谭夫人心头一凛,她毕竟是掌管谭家多家的主母,立刻从旧情中清醒过来,想起今天来的目的和叶海山现在的身份……这么说,谭家里所发生的一切,叶海山都了如指掌？r
她抬头看过去,叶海山心有灵犀地颌首道：“你这些年的生活我的确都知道……还记得,几年前,谭家茶园的那次危机吗？”r
谭夫人顿然想起来,当年谭老爷景然确是提过,有一位叶海山及时出手相救,帮助谭家度过难关,难道——r
叶海山定定地看着他,目光中的深情仿佛这些年都没有变过,谭夫人涩声道：“为什么？”r
叶海山一字一顿地道：“因为谭景然娶了我曾经刻骨铭心爱过的女人……还因为,我知道你过的不好,我单纯的想象,或许我的帮助能让谭景然对你好一些……”r
谭夫人的眼泪再度涌了上来,她像是忽然之间明白了许多事情,甚至想到,叶海山这次回到乌茶镇,开了这家聚顺兴……难道仍然是为了她？如果是这样,她一直以来对高秋朗的防备,或许真是错怪了好人。r
想到这些,谭夫人既矛盾又慌乱,她现在已经完全信任了叶海山,忍不住就把满腔的烦恼倾吐出来：“其实,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铭凯跟他爹一样为了一个采茶女着了魔……”r
“这些我都知道了,”叶海山柔和地截话了她的话,“现在我就问你,你到底想让佟家将如意置于死地,还是想救如意？”r
谭夫人一愣,这正是她犹豫不决的地方,不救如意,她怕铭凯会为了她豁出自个的命；救她,她又怕铭凯和如意藕断丝连,惹出更大的麻烦。r
叶海山适时地加油添酱：“你的儿子跟我才真的有几分相像,我还告诉你,你们家的这个谭少爷真的会为如意豁出命。”r
谭夫人烦恼地摇头道：“我来找秋朗就是商量个办法,因为他和警局的张署长关系好……实在不行,让张署长高抬贵手,只要让如意离开乌茶镇就行了。”r
“张署长……你是说张金？”叶海山矜持地微笑：“张金来曾经拜我门下,他到乌茶镇做署长也是我一手安排……你没发现,他从来没有为难过你们谭家吗？”r
谭夫人大喜,连忙道：“那我现在求求你,跟张署长说说,放过如意,想办法把她送走,送的越远越好。”r
她恳求地看着叶海山,叶海山却道：“我可以救如意一条命,可你想好了,送走她,又留得住你的儿子吗？”r
谭铭凯的德性是什么样做母亲的当然清楚,谭夫人说不出话,这时云霞和阿康前后脚地冲进来,阿康急道：“梅老九知道佟家已经通知警署拿人,冲到佟家强人了……秋朗哥和谭少爷也在。”r
真是比她所能想象得更坏的消息!谭夫人差点晕倒,叶海山下意识地握住了她的手扶住她,劝道：“我知道你现在想去佟家,但是你想一想,你去佟家又能怎么样？你站在儿子立场便会和佟家反目；站在佟家的立场,铭凯一定会为了如意和你反目……你想清楚,如果你想要救如意出佟家的火坑,那你就得做好准备,铭凯迟早会接着她进谭家的门。r
“不!”谭夫人挣脱她,疯狂地大叫：“我现在反悔了!我恨不得马上要她死!”r
谭夫人踉跄地冲出去,叶海山又一次扶住她,在她耳边低低地道：“秀杰,你如果一定要去,我先要带你去一个地方,你就会明白,你最终逼死的……只是你自己的儿子。”r
声音中的沉痛让谭夫人顿住了脚步,她喘着气,狐疑地抬头看他。r
===r
梅老九和老五冲动地闯进佟家大院,管家带着几个身强力壮的下人将两人拦住,梅老九大喊大叫着要佟家把女儿还给他,老五顺手就抄起来一个棍子挥舞着,保护梅老九,几个人无法近身。r
眼看不是个事儿,管家机灵地跑进去请示,不一会儿,佟老爷和丝若出现在梅老九的面前。r
佟老爷大怒：“梅老九,你想干什么？”r
“我要带走我的女儿!”梅老九拼命想要冲过去,被家丁挡住,“……你们空口白牙的诬陷如意害死了佟耀东,可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的女儿无端的去偿命,我就是死也要带走她!”r
丝若看得着急,又怕家丁伤了他,劝道：“九叔,你这样毫无意义,我们不会放了如意的,你的这才叫无端的搭上自己的命。”r
梅老九不理她,大吼道：“你们为什么不放过如意,我早打听过了,佟少爷的死根本和如意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