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高秋朗家出来,谭铭凯心情沉重的低头走着,高秋朗陪着他出来,一脸痛心的表情,观察着谭铭凯的神色说道：“我真没有想到如意那么一个好姑娘居然过着如此不堪的日子……我听着都会觉得心酸、心疼……”r
谭铭凯脸上的痛苦无法掩饰：“别说了。”r
高秋朗心里冷笑,继续挑拨道：“当初你就应该把她带走,跟她好了!又能怎么着？天塌不下来!”r
他这话戳中了谭铭凯心里的伤处,早知道事情会发展到这等无法挽回的地步,他拼着让母亲愤怒伤心也要带如意私奔……不知多少次午夜梦回,他后悔得心都在滴血……谭铭凯惘然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r
他吸了口气,看向高秋朗,共同的感情经历让他觉得高秋朗亲近了许多,忍不住说出实话：“我的一个朋友给我找了一个方子,据说是专门治疗佟耀东这种病……”r
“谭铭凯,”高秋朗不可思议地瞪着他,“你太可笑了,难道你还真的相信什么奇迹吗？!再这么下去,如意不被折磨死,才是奇迹!”r
他当然不可能放谭铭凯就这样放弃如意改为祝她幸福,心念电转间,高秋朗脸上的面具换成了恚怒,对谭铭凯使出激将法：“你应该明白我为什么不遗余力的要让你强大起来,要让你成为掌控谭家甚至整个乌茶镇的男人!当你不需要再用自己的婚姻挽救谭家的时候,你娶不娶丝若、娶的是谁,都没有那么重要了。”r
高秋朗无疑是舌绽莲花之辈,或者说谭铭凯也并没有他自己想象得那么伟大,他的心还“祝福如意”和“得回如意”之间摇摆,立刻被这番话打动了,嚅嚅地道：“可这需要时间……”r
“对!”高秋朗断然道,用铿锵有力的声音和态度为他坚定信心,“但你得让如意知道,你在为她做着什么样的准备,你不能让她在这种水深火热的日子里无望的活着……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过毫无希望的日子!”r
他已经说得很直白了,谭铭凯并不是傻瓜,懂得了他的言以之意。r
他考虑了一会儿,犹犹豫豫地点头,没有注意高秋朗脸上一闪而逝的得意。r
两人分手后,谭铭凯心烦意乱地回到谭家,先把给佟耀冬的药方写出来,方子抄写完毕之后,他踌躇良久,终于重新拿出纸笔,写下“如意……”r
又是一夜未眠,谭铭凯翻来覆去拿不定主意,清晨的第一线光透进窗户,他狠下心决定不想那么多,只听从自己的感情。r
这一夜里他思考过给如意的送信渠道,决定走云霞路线。早上云霞都会带着丫鬟去谭夫人房间服侍夫人洗漱,谭铭凯守在路上截住了她。r
一群人连忙向他行礼,谭铭凯只盯住云姨：“我有话和你说。”r
少爷开口,丫鬟们赶紧端着水走开,云霞疑惑地看着谭铭凯,比划了个询问的手势。r
谭铭凯深吸口气,把信和药方都递给云霞：“请你帮我把这个带给如意。”r
云霞立刻明白了他想做什么,连忙慌张地摇手拒绝。r
“云姨!”谭铭凯握住她的手,诚恳地道：“叶紫告诉我,你去佟家看如意了。你知道她过得不好,你也心疼,你也难受,不然你不会哭!……帮帮我,只是一张我帮她抄的药方,兴许能治好佟耀东……求您了,现在唯一能替我去看看她,能帮她的人只有你了……”r
云霞放弃了挣扎,她看着难过的谭铭凯,犹豫了一下,接过来谭铭凯手里的信封。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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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紫告诉丝若,她和高秋朗要帮助谭铭凯在茶园实施改制,想到这个时候谭铭凯有多需要支持,丝若再也没办法在家坐着,一大早就往外走。r
她将要走到大门口,身后传来父亲的叫声,丝若脚步一顿,佟老爷皱眉问：“一大早的,你去哪儿？”r
丝若急着出门,直接答道：“爹,我想去茶园。”r
她知道佟老爷一定会怨她耐不住性子,不等他再说什么,挥了挥手,丝若快步出门朝茶园走。r
丝若也知道父亲说得对,可是有什么办法,只要牵涉到谭铭凯她就把自己放得很低,只要铭凯高兴,她愿意为他做任何事……丝若知道这样的自己很可悲,但是她已经习惯了……r
将要走到茶园,丝若远远便看到茶农们聚集在一起,人群里传出谭铭凯的声音,他正在讲吸储计划。r
谭铭凯扬声道：“……这里还有许多不同的储蓄模式,有每月定期存上工钱的,有一次性存一笔的,存的时间长短也可以选择……”r
他说得太复杂也太专业,茶农们没怎么听懂,纷纷疑虑。r
茶农甲道：“……每月把咱的血汗钱放在家里,看得见,摸得着,放在钱庄里,那还是我们的吗？”r
其他茶农跟着连头,看来是大家共同的疑惑,高秋朗在旁边解释道：“……不仅钱是你们的,还能钱生钱,利滚利,最关键的当天灾人祸的时候,聚顺兴将是你们最好的保障。”r
茶农们还是听得似懂非懂,丝若忍不住出声道：“我给你们算一笔最简单的账……”r
所有人都转过头来,尤其是谭铭凯都看向丝若,丝若心里熨贴,穿出人群走到前面,幸福地站在谭铭凯身旁,这一瞬间她想,即便铭凯永远都不会像爱如意那样问她,但她能够这样站在他身旁,为他分担,成为他人生里真正福祸相依的伴侣……她已经心满意足。r
定了定神,丝若微笑着大大方方地道：“……如果在聚顺兴存大洋二百元,定期十五年,备用做将来子女嫁娶之费,那么等你们期满时,就能取本利洋一千元!”r
这直接的数字比空洞的解释更让茶农们感觉震撼,立时举众哗然,纷纷惊喜地大叫。r
“这么多？”r
“我可从没见过一千个大洋啊!”r
几个年轻人相似一笑,丝若开玩笑地道：“如果大家仍然心存疑虑,我佟丝若率先将我所有的私房钱全部存入聚顺兴……这可是我陪嫁的一部分啊!”r
她拿出银票拍在桌子上：“与人成事双有益,与人坏事两无光,我相信聚顺兴用你们的钱赚钱,也会给你们一个合理的回报和交代!”r
这样毫不犹豫的表态无疑给茶农们吃了定心丸,何况茶农们对谭家和佟家本就有一种盲目的信任,在他们想来,佟大小姐都把嫁妆钱存进去了,肯定靠谱!r
“算我一个!”r
“还有我!”r
一时茶农们争先恐后地涌上来,谭铭凯心中大定,感激地望了一眼丝若,丝若灿烂微笑着回望他。r
忙乱了一阵子之后,丝若在和高秋朗一起整理着吸储的资料,惊喜地发现几乎所有茶农都愿意在聚顺兴储蓄,这样极大的缓解了茶园目前的资金压力。r
“多亏了佟大小姐,”高秋朗赞许对丝若道：“你是功不可没。”r
丝若笑笑,她不在乎这些,她唯一在乎的只有谭铭铠。r
她回头看去,谭铭凯也正看了一眼,又飞快地移开视步,走到角落的窗前呆呆地向外看。r
丝若不知道,谭铭凯现在满心里只有如意如意如意……他想着自己写给如意信上的话：“……如意,再给我一些时间,我会带你走!如果可以,我非常想见见你,因为我需要知道你的态度,知道爱我就如同我爱你一般强烈；知道你愿意与我一同等待着相聚的那一天……”r
身后脚步声响,丝若走了过来道：“铭凯,我能为你做的都做了。我现在只想你为我做一件事……我爹让我问你,你什么时候去我家里提亲？……铭凯？”r
她声音中的颤抖如此明显,就算谭铭凯是铁石心肠的人都会觉得不忍,何况他不是。r
他愧疚地看向丝若,丝若期盼地望着他,不远处高秋朗看着他们两个人。r
丝若的目光晶莹,谭铭凯几乎不敢直视,他垂下眼眸,期期艾艾地道：“给我点时间……”r
终于不再是一口回绝,丝若看到了希望,追问道：“多久？”r
“一天……”谭铭凯咬了咬牙,“……就一天……我给你答复。”r
这一天有什么玄机吗？丝若有些不明白的看着谭铭凯,谭铭凯依然躲着她的目光,旁边的高秋朗自然猜到是为什么,他微微地笑了笑,蓦然插口道：“希望这一天过去,一切都是新的开始。”r
谭铭凯回头看着他,两个男人心照不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