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老一少不说话,各自沉浸在各自的幻想中就很有意思。漫天的灰尘飞舞了一阵却觉得这样很没有意思就慢慢落下去,归于平静。落在地上的灰尘,安静的石屋,一束阳光公平的洒在所及的每一处,颇有点和光同尘的意境。
苍爷的声音幽幽的传来,声调不高,但很突兀:“石门一开,三日之内是关不上的,你慢慢看,有些事,老头子该跟你说道说道了!”语态消沉,没有波澜,像是讲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更像松了一口气。
木易被苍爷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一蹦三尺高,瞬间从放飞自我的遐想中撵回了灵魂。“老头子,人吓人要吓死人的好不好!本少爷风华正茂,前程似锦,眼看就要继承祖宗传承发扬光大,一飞冲天,你老人家就这么迫不及待要对我下毒手?
不理会已经有点歇斯底里的木易,苍爷摆了摆手,自顾自的道:“我族是大族,全盛之时风头一时无两!”
木易瞬间平静,两眼放光。老头子开始讲古了,这很难得。在木易印象里这是第一次。这种时候就盼着老头子立刻进入回忆的漩涡最好能一口气把所有的秘密都捅出来。可不敢打扰苍爷怀古,别看年纪一大把,贼精贼精的,像今天能主动说点什么一定是祖宗显灵。
“怎么个大法?”一个好的听众最关键要知道在什么时候向讲述者提问,这是个技术活。问多了适得其反,问少了不如不问,问的不在点上会被人鄙视不说,很可能讲的人意兴阑珊就此闭嘴。所以木易就觉得自己问的很有水平,话不多,顺着向下问就足够了,不至于打断老头子的思路,也不至于让老头子自由发挥,漫无边际。
“总之很大,你不需要知道太多!”苍爷随口敷衍着。
这就没法聊下去了,木易梗着脖子回嘴:“我怎么就不需要知道了?”
“因为你小!”
“。。。。。。”
“初代族长传下来的规矩,族中传承一代而止。习成自毁不遗后人!”
“这就怪了,书上说家族传承都唯恐不丰,没听说过这么做的,为什么?”
“这就是我族四代以来皆是大族的不传之秘了!”苍爷在讲这句话的时候,一瞬间豪情万丈,木易揉了揉眼睛,生怕看错。自打有记忆以来,苍爷从来都是云淡风轻一副不拘于物的世外高人形象,说他看的太开,不想活了恐怕更贴切一点,第一次啊,第一次看到苍爷也有这样的神态!
按苍爷的讲法,初代族长给定的规矩,上一代的传承只留给后一代做参考,算是个基础,学完上一代的传承就要把它毁掉,绝对不会留给第三代。那么第三代怎么办呢?这就要靠第二代,在学完第一代传承的基础上,第二代必须变得更强,自然就有更好的传承留给第三代,这就好比每一代都站在上一代的肩膀上,只要不是太没出息,稍微踮踮脚尖,留下点强爷胜祖的东西并不难。这样做也有风险,毕竟乱世嘛,想活下去很不容易,想活得风光更不容易,风光之后总是出头的椽子先烂,木秀于林风必催之嘛,所以想一直风光下去就更是难上加难。传承断绝可能就是一下子的事,隐族至木易已经是第五代了,还有传承在就殊为不易了。
木易按捺不住心里的困惑,问道:“也就是说,现在这些传承,是我爹,也就是上代族长留给我的咯?”
苍老摇摇头,顿了一下,示意木易不要随便插嘴:“并不是,首先上代族长你是大伯,你爹死的早。再者这本沧海诀和其余传承也是你爷爷,也就是第三代族长留下的!”苍爷随手指了指皮书。
“我爹怎么死的?”像木易这样孤独的长到十二岁的少年,脑海中已经无数次幻想过自己父亲的模样。奈何从没人告诉过自己。于是在梦里,父亲有时候是天下无敌的大英雄,有时候又是雄霸一方的豪杰。偶尔也会变成一个风流的文士,挥斥方遒。但更多时候是一张模糊的脸,看不清容貌,只是在哪里静静的望着自己。无数次想伸手,想真实的触摸到父亲,但拥抱到的只是虚无的空气,唯一陪伴自己的只有干涸的泪水。
“有时候不知道才是最大的幸福,也许有一天,你足够强大,有资格知道更多,但不是现在,你还背不起。”苍爷摸了摸木易的头,语带悲怆,但很坚诀。
“把沧海诀融会贯通,这是你目前最紧要的事!这是重宝!它能超越祖训成为传承的原因是隐族第四代无人可以毁掉它,也无人可以找到超越它的东西!”
“定不负先人期望!”木易从伤感中回过神来,郑重的朝皮书又拜了一拜。少年人的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从苍爷的话里木易明白了一个道理,自己必须变强,至少要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否则连知道过去的资格都不会有。
既然知道什么是最宝贵的,那也不用着急了,传承就在那里,既然整个隐族第四代都无法销毁,显然一时半会也不会跑掉。木易把眼光聚焦在石碑和竹简上,由浅入深嘛!最重要的传承一定极艰难可以学会,不妨从边角料入手,想来能摆在沧海诀边上,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剩下的路要靠你自己走了,老头子尽力了,对得起列祖列宗!”苍爷又缩回了他的角落,喃喃自语,声音几不可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