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辉映照出一室昏黄的光阴笑笑坐在地上摆弄他那一大堆玩具偶而抬头冲守护身旁的母亲笑一下笑容灿烂如盛开的向日葵纯净无暇。她席地而坐双手抱膝下颌抵在膝盖上眼前的小人儿一颦一笑百看不厌他是她暗无天日生活中唯一的一缕阳光。沈嘉恒又一连数日没有归家她享受这难得的安宁生活。r
房间的门被轰然推开沈嘉恒倚靠门框醉态熏然“原来在这里我还以为你跟人私奔了呢。”r
她警惕的把笑笑护在身后。r
他脚步虚浮摇摇晃晃走到她面前俯身困惑看他们母子浓浓的酒气扑面而来“小小这个小孩子是谁。”r
笑笑扑闪着乌溜溜的眼睛乖巧的喊：“爸爸。”r
“嗯”沈嘉恒茫然点头“是我儿子？”他伸手想去拉孩子。r
她急切挡住他的手“你喝醉了我扶你回房休息。”r
他顺手拉住她手指紧紧扣住她的手臂握得她手臂生疼“小小”他低沉的声音仿佛在呢喃另一只手抚摸她的脸庞拇指来回摩挲她的唇“你是爱我的对不对？”r
她紧抿着唇不说话。r
他的手下滑至她的颈项猛然收紧厉声说:“说话ǿ”r
“妈妈”大概是母子天性笑笑不谙世事却懂得回护母亲扑上前一口咬住沈嘉恒的手拚命想把母亲从他手中释放出来。r
沈嘉恒手一甩笑笑被扔了出去地上铺有厚实的地毯虽不至于摔伤但毕竟是幼弱的孩子痛得哇哇大哭。r
“笑笑”她惊唤一声向孩子冲过去他紧拽住她的手臂一个趔趄两人一起摔倒他压在她的身上。r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他固执的抱紧她紧密得没有一点间隙让她几乎喘不过气。r
“是”她望着哭泣的笑笑面无表情他机械的说：“我爱你我爱你行了吗ǿ”r
“我就知道你是爱我的。”他炽热的唇从她脸颊沿颈项一路滑落温柔留连锁骨间衣扣被慢慢解开。r
她惊慌的揪紧衣领“别别在孩子面前”r
“孩子？”他蛮横拉开她的手迷乱的眼中渐渐有了暴戾之色“对我想起来了你欠我一个孩子的生命你得还我一个孩子。”他毫无理智撕扯她的衣裳笑笑的哭声不断传来耳畔是他如同野兽般的喘息她绝望作无用的挣扎：“放开我——”r
“惜若惜若——”她从梦魇中惊醒耿绍昀熟悉的脸庞近在咫尺她恍恍惚惚看着他半天不能反映过来。r
“你在梦里哭不停的喊”r
她茫然张望四周哦这不是以前的沈府她现在自由了置身于杜家纽约的别墅中。夜已经很深壁灯散发出幽幽冷芒冷月的清辉透过窗外枝叶茂密的木棉树斑驳落在地面上。曾经无数次从噩梦中惊醒一如眼前的情形漆黑如墨令人窒息的寒夜漫无边际让人绝望的孤寂。白天里她用铜墙铁壁把自己武装起来每每在这死一般沉寂的深夜里惊醒所有无助与脆弱就会不受控制的倾泄。r
耿绍昀轻柔擦拭她脸庞上的泪水温暖的手指不经意碰到她冰凉的肌肤“小小——”他低低叹息。r
冷冷的夜冷冷的月光他看她的眼神似乎是痛惜她贪恋这唯一的温暖无暇顾及眼前的人是谁本能向着温暖的来源依靠过去天知道她多想要一份坚实的依靠。r
他搂住她轻抚她微微耸动的肩她的脸埋入他的胸膛温热的泪水一点一点洇湿他的胸口。一切仿佛又回到了许多年前,他对她情愫初萌的那一夜她还是那个伏在他胸前痛快哭泣的小小两个相依入眠仅仅是睡觉。她睡得极不安稳常常在梦中惊悸他拥着她像哄一个小孩子般温柔抚慰让她一次又一次安然入睡。r
杜惜若一觉醒来看见温暖的金光散落满室长久以来能安安稳稳的睡一觉于她而言已是一种难求的奢望。她惬意的伸了个懒腰某种迹象从脑海中闪过随即略有自嘲的笑着摇了摇头不过是一场梦罢了。r
“笑什么？”耿绍昀颀长的身影突然挡住了她面前的阳光伸手拂开她额前一缕碎发“梳洗一下到楼下吃早餐吧笑笑一直嚷嚷着找妈妈。”r
她抬头呆怔看着耿绍昀他刚从浴室出来乌黑的发间还缀有水珠在晨光里泛出晶莹的光泽。一身简洁的休闲衣装随意洒脱比清晨的阳光更加夺目。“你怎么会在这里？”她不解的问。r
“昨天晚上我送笑笑回来你在客厅里睡着了看来这段时间你被繁重的工作给累坏了。” 他唇边含着温和的笑意：“所以没有叫醒你直接把你送回了卧室。”r
“哦是这样。”原来昨夜的一切不是一场梦她有些不悦不明白别墅的管事怎么会任由别人出入她的卧室。r
察觉到她的不悦他解释：“过去的三年我经常住在这幢别墅里而且他们知道我是笑笑的父亲。”r
她用平淡的语气提醒：“但我们并不是夫妻。”r
他默然注视她她依然是坚冰之下不可接近的杜惜若 昨夜的温情在她冰封的淡漠中荡然无存仿佛那只是他的一场绮梦。长久的缄默后他转开脸平静的说：“对不起我很抱歉以后我会注意。”他离开了她的卧室。r
她觉得烦躁取出一支香烟点燃烟草的气熄让心绪渐渐平复。她没有烟瘾在那段被软禁的日子里心里隐藏着仇恨却又要小心翼翼的不能显露出来便学会了籍由烟草的麻醉作用放松情绪。r
最初分离的一段时间她每一次想起他心就不受控制的抽痛那种刻骨铭心的痛楚与绝望很让人难受；于是她努力的克制自己不去想他渐渐地真得很少想起他；再到后来就算偶尔想他除了一片麻木的冰凉别无感觉。心如死灰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女人没有男人爱她不要紧但一定要懂得自己多爱自己一点。她向来所信奉的恪言经历了这么多事才真正懂得该怎么做。r
杜惜若走下楼的时候耿绍昀还在淡然瞟了她一眼低头继续喂笑笑吃早餐。看见母亲笑笑兴奋挥舞小勺子：“妈妈妈妈——”沾在勺子上的牛奶四溅其中一滴溅在了他自己脸上。r
杜惜若大笑张开双臂：“笑笑过来让妈妈抱一抱。”r
笑笑扑入母亲怀中她狠狠亲一下孩子粉嫩的脸蛋好几天没见到孩子她贪恋的汲取孩子身上带着奶味的馨香“笑笑想不想妈妈？”r
笑笑搂住她的脖柔软的唇在她脸上蹭了蹭：“笑笑想妈妈。”r
她的心变得跟晴空里的云朵一般又轻又柔飘飘然。一生中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当年留下了这个孩子她生命中仅余的一缕阳光。r
耿绍昀看着他们母子微微出神。杜惜若眼眸一转落在了他身上“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告诉我？”r
耿绍昀笑一下：“你的心思越来越缜密了确实我昨晚来本是想告诉你赵叔已乘昨天下午的班机离开纽约。几年前他一时兴起在得克萨斯州置下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农场现在竟成为安享晚年的最佳选择场所。他让我转告你那里地域开阔气候宜人而且与世无争累了的时候随时欢迎你去他的农场稍作歇息。”r
“哦”她眸中闪过一抹温暖的色泽“小彤呢也去农场了吗？”r
“不她去罗马了说是去寻找艺术的真谛也许过不了多久我们就会见到一位名叫赵彤的大艺术家。”r
“为什么不留下她？”r
他端起红茶喝一口淡淡说：“你明白的。”r
杜惜若拿餐巾替笑笑擦了擦嘴角笑眯眯说：“宝贝吃饱了吗？”r
“饱了。”笑笑从母亲怀中窜下来“我想出去玩。”r
“去吧去吧消化一下长得快。”她轻轻拍了拍笑笑的小脸吩咐保姆带他去花园。r
餐厅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她正色看他“耿绍昀”三个字唤出口她松了一口气重逢以来她几乎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喊“耿先生”似乎有点别扭的刻意喊“绍昀”以他们现在的情形又有点生硬。就这样一直不尴不尬的含糊着。r
他静静看她等着她说话。r
“我们之间不可能了不要再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你是笑笑的生父我不希望有朝一日我们彼此怨恨。”r
他神色平静不冷不热说：“难道你现在就对我毫无怨恨了吗？”r
她张了张口却无话可反驳突然觉得疲惫抬手按在太阳穴上言不由衷：“或许我们可以做朋友——”r
“我不是绍谦不会和女人成为铁哥们”他说：“我和女人的关系可以是亲人、情人、拍档、陌生人唯独不是朋友。”r
“那么你和小彤算是什么关系？”r
他神情自若“我可不可以荣幸的把你这句话理解为吃醋？”r
杜惜若眨了眨眼断然否决：“不可能。”r
他反倒笑了起来：“我做我想做的事情接不接受是你的事。”他放下茶杯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草地里打滚的笑笑“其实你对我不是没有怨恨只不过我于你还有用处对不对？你说得对我毕竟是笑笑的生父想让我做什么交待一声就行不需要拐弯抹角玩弄心计。”r
“好”她爽快答应。r
“傅传玉那件事——”r
她含讽笑：“你是不是也想发挥一下你的正义感谴责我的心狠手辣？”r
“不”耿绍昀摇头：“如果我是你我会当作众多元老的面当场处决她你刚上位那些叔伯前辈未必全都服你需要立威；处决后再让人好好安置她的后事所谓恩威并施。而不是应承放她一条生路再逼她走投无路这样容易让别人病诟你没有信义。”r
“让她死得太痛快岂不是便宜了她？”r
“结果都一样不是吗何必在乎过程。”r
“我和你不同”杜惜若冷笑：“你只在乎结果我却过程和结果全部在乎任何人欠我们父女的在我没有连本带利讨还之前想死都不行。至于那些叔伯前辈只要不碍事面子上我会给予充分的尊重如果一定要成为我的绊脚石我只好一脚踏开。”r
“你确定每一次都能顺利踢开绊脚石而不伤到自己的脚？”r
“不是还有你吗”她狡黠一笑：“难道你会袖手旁观？”r
“是我不会。”他笑着说眉宇却不由自主微微蹙起深邃的眼眸中隐隐有一丝惆怅他和她之间只这样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