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受到了诱惑身体无意识向前倾过去。猝然间一只手猛的抓住她手臂大力把她从江边拖开急切的声音里挟着怒气:“你疯了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在干什么?小小抬起空茫的眼她并不知道自已刚才在干什么有人之所以不畏死亡是因为对这世上一切无所牵挂可她心中分明还有许多牵挂。r
手臂被握得生痛理智在空白脑海中一丝一丝复苏她的视野里终于有了焦点。沈嘉恒站在面前关切注视她“你怎么了?”雨水沿着他头上安全盔的边缘滴落。不远处江边工地上机器的轰鸣声在这阴雨黄昏听起来竟像是悲鸣。r
小小茫然摇摇头居然还不忘礼貌的说一声“谢谢”转身继续漫无目标的向前走。当天际最后一丝光线湮灭于夜色中时她迷失了方向分辨不清来路归程。寒风冷雨扑面而来她的两颊却滚烫火燎全身虚软无力十分难受。r
一辆车子从后面开来缓缓停在她身旁车窗玻璃徐徐降下沈嘉恒探出头:“上车我送你回去ǿ”r
她站在原地不动心憔力悴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他走下车半带着强制把她拉进车厢内并细心为她扣上安全带才回到驾驶座上。她全身被雨淋湿发稍挂着点点水滴风雨中被冻得麻木感觉不到冷进了车厢被空调的暖风一吹反倒漱漱发抖。沈恒嘉轻叹一口气脱下外套盖在她身上一边启动车子一边问:“你现在住哪儿绍昀的公寓还你父亲为你新买的别墅?”r
她似乎没有听见额角抵在车窗玻璃上望着外面茫茫夜色出神。原本明亮的眼眸黯淡无光再无一丝昔日顾盼生辉的神采。r
沈嘉恒开着车子说:“如果觉得伤心就哭出来吧大哭一场后或许会舒服很多。”r
“被伤透了的心哭过之后难道就可以修补完好吗?”她喉咙痛得如被刀锋割过声音低哑:“如果哭一场可以不再伤心那肯定不是真正的伤心顶多是心情不好。”r
他一脚踏在刹车上停住车取出一支烟衔在口中四处摸了摸没找到打火机有点烦躁的取下烟。“绍昀伤了你的心吗?”他望向前方并不看她。半天没有听见她的回答他侧过头她已经陷入昏睡中唇色惨白脸颊洇着异样的潮红。迟疑一下他伸手抚上她的前额额头烫得手心发热“小小小小——”他焦急喊“我马上送你去医院。”r
“不”她迷迷糊糊抓住他的手滚烫温度从她手心传递到他手心“我要回家送我回家绍昀——”r
如同石化般沈嘉恒僵坐不动另一只手中香烟不知不觉被揉碎烟丝从指缝间漏下。他仍然记得很久以前的那个雨夜她站在楼上窗台前冲他挥手明媚的笑容让寒雨夜也变得温暖;而她早已忘记他为她摘取的郁金香红色郁金香——爱的告白。心里是一片空洞的荒芜他慢慢抽回手重新启动车子车灯在浓郁夜色里打出两道长长的惨白光柱ǿr
车子刚到达别墅大门外一群人就从里面冲出来当先的杜修宇看见从车里出来的人是沈嘉恒不耐烦皱了皱眉:“怎么是你?”r
“杜先生”沈嘉恒不卑不亢:“我马上就会走下午我在巡察江边工地时看见杜小姐似乎有想跳江的迹象”r
还没有听沈嘉恒说完杜修宇就变了脸色他本是一个极其沉稳冷静的人哪怕泰山崩于前也不会眨一下眼此刻几乎有些仓皇:“小小在哪里?”r
“我就是为了送她回家才到贵府上在车里——”r
杜修宇匆忙跑到车旁从车厢里抱出昏迷中的小小惊急交加:“小小、小小——这是怎么回事?”r
“杜小姐淋了很长时间雨可能病”r
“快点叫医生ǿ”杜修宇对跟随身后的江雅秋吩咐一声抱起女儿慌忙往屋内跑甚至顾不上向沈嘉恒道一声谢。r
相较之下傅传玉显得冷静许多一把拉住手忙脚乱跟着杜修宇跑的赵彤“先打电话给你爸爸和绍昀让他们撤回在外面寻找的人。”回过头对沈嘉恒感激一笑:“沈先生谢谢你今日实在不方便改日再登门向您表示谢意。”r
沈嘉恒微笑颌首:“不必客气。”r
目送他开车离去后傅传玉转身看见赵彤怔怔望着他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r
“想什么?”傅传玉问。r
“这个沈先生怎么看起来有点眼熟呢?”r
“废话”傅传玉没好气说:“他跟你杜伯伯一样是社会名流常在报纸上看见觉得眼熟有什么好奇怪的。”r
“不对不对。”赵彤摇头无意间瞟见傅传玉的眼睛恍然大悟“噢我明白了傅姑姑您有没有发觉他长得有些像您尤其是眼睛。”r
“胡扯”傅传玉轻叱:“他是男的我是女的非亲非故怎么像得起来。”r
“真的我学的是绘画视觉特别敏锐你们不在一起倒也感觉不到可一旦站在一起稍微多注意些就可以看出不少相似之处。”r
“行了你与其有空在这里说废话还不如快点去照顾小小。”r
“哎我又犯糊涂了。”赵彤拍拍脑门一溜烟跑入屋内。r
杜修宇抱着女儿跑进卧室仿佛是易碎的珍宝般小心翼翼把她放在床上。微颤的手指拔开她额前乱发触及她滚烫的额头心中升起一种恐惧相同的感觉十多年前妻子去世时曾经有过他一霎不霎盯着女儿害怕眨眼间女儿就会消失。r
江雅秋拿出一叠干燥松软的睡衣站在杜修宇身旁:“杜先生小小全身湿透了再不换衣服会加重病情。”r
杜修宇点点头“拜托了ǿ”举起沉重步履向门口迈去不过是片刻功夫英挺的身姿竟显出了老态。r
在卧室外的小厅里他焦虑来回踱步心如燃烧着一团烈火狂躁得几欲爆炸。外面长廊上凌乱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耿绍昀冲进房内“小小呢?”r
杜修宇停步瞪他见他心急如焚的样子也觉得乏力苛责的话终是没有说出口指一指卧室微阖的门:“里面换衣服”r
话音未落耿绍昀已经推门进了卧室江雅秋为小小换好睡衣正用一个大毛巾轻柔擦拭她被雨水淋湿的长发。她毫无知觉的躺在床上没有一丝生气。他拉起她的手想起天空中稀薄的云雾虚无飘渺一触即散掌心中的炽热一直炙痛到心底痛得窒息。似乎若有感应她的手指轻颤一下喃喃低语一声。隐隐约约他听见两个字:“绍昀”很大一滴泪从她眼角沁出缓缓滑落隐没在枕畔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