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绍昀忙完手头工作一抬头望见玻璃墙外一轮明月高挂无边苍穹散发着冷冷清辉。空乏疲倦如浪潮般涌来每一日不住拍打即便最坚硬的崖石也会被磨平锐角。离开拉斯维加斯那一夜走出杜氏大宅寒风扑面而来冰冷刺痛一瞬间他几乎有落泪的冲动茫然站在庭院的花圃前望着天际清凄冷月不知是该继续前行离去做他该做的事;还是回头寻觅他所渴望的人;直到管家开一辆车到他面前:“小姐让我送您去机场。”他才浑浑噩噩的离开。也许她会等他的吧?r
大街上狂欢的人群挥舞着荧光棒荧火流光黯淡了漫天星光。耿绍昀记起今夜是圣诞夜西方的节日传到东方居然过得象模象样。小小最喜欢玩乐一定会加入狂欢的人群中。他按下车窗沿街道边缘缓缓行驶渴望的目光无意识向狂欢人群中搜寻。一个清丽的少女跑到车旁向他招手他仿佛看见最初相遇的小小混身被雨水浇湿狼狈不堪却掩不住张扬的青春与生动的活力。那少女对他善意微笑:“你看起来很不快乐来和我们一起玩吗?”r
耿绍昀从往事中猛然醒悟礼貌一笑摇了摇头启动车子离去。车子驶出闹市区清冷公路车道上偶尔一两辆车子迎面驶过然后一切又归于沉寂。他机械驾驶车辆不知道要去哪里。那个他们曾经共同居住过的家每次他加班晚归她都有会在客厅里为他留一盏小灯。他怕惊醒她刻意放轻手脚她却总能在他进门的同一时刻惊觉一边懒洋洋口打着哈欠一边把宵夜放进微波炉里为他放洗澡水家是让他想起来就觉得窝心的地方。没有了她那个地方只是一间房子不能再称之为家无论什么时候再也看不见那盏温暖小灯。他竟害怕回去调转车头向另一个方向驶去。r
医院门前摆放了两株圣诞树上面绕着闪烁的彩灯多少有几分节日的气氛。已经是夜间十二点医院里静悄悄值班护士认得绍昀告诉他绍谦从下午到现在一直守在病房中。r
轻轻推开房门病房里亮着一盏淡黄色壁灯绍谦倦缩在一旁的沙发里身上盖有毯子看样子正在熟睡中。耿绍昀放轻脚步走到病床前昏睡中的母亲形容枯槁苍白干瘦的手腕终日扎着针管青筋突起她只能靠注射营养素维系微弱的一息生命。绍昀握住母亲的手寒冷如冰松驰皮肤下嶙峋瘦骨。他伏首在床畔母亲纵有千错万错总是给他生命、养育他的人他该怎么去面对庇护元凶的杜修宇?r
一只手扶上他的肩“哥ǿ”r
耿绍昀抬起头并不转身:“今天是圣诞夜你出去玩一下吧。”r
耿绍谦轻缓的脚步渐渐远去耿绍昀低声对母亲喊::“妈ǿ”r
病床上的母亲没有一点反映。r
耿绍昀涩笑一个是生他养他的母亲一个是倾心相爱的女人他两个都要难道这也算贪心?r
只过了一会儿谦绍又回来手上端着一杯牛奶和一盘三文治“我猜你肯定没吃晚饭这样不好会伤胃。”r
耿绍昀食之无味不想辜负弟弟的一番心意就随便吃了一点。r
绍谦见他放下杯子问:“哥雅秋什么时候才能回来?”r
“她已经向我传真过辞职报告不会回来了。”r
绍谦点点头倒也不意外“那小小呢你准备放弃她还有你们的孩子?”r
绍昀望向母亲曾经高贵优雅的母亲现在何异于一具尸体他沉默不语。r
“或者你想等妈醒过来再去找她?”r
绍昀诧异回头绍谦平静回视兄长的目光这一场事故后他一改往日玩世不恭的处世态度显然沉稳了许多“你能肯定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你回头她一定会在原来的地方等你吗?”r
一直刻意回避去想的事情突然被摊到了面前才发觉自己的懦弱绍昀喘不过气拿出一盒烟意识到这里是医院又放下烟盒缓缓吁一口气他不会放纵自己的脆弱太久“你想对我说什么?”r
“大哥别说这件事不是杜先生做的就算是杜先生做的和小小又有什么关系?你要娶的人是小小如果你无法面对杜修宇把小小带回来就是了。”r
“你以为我没想过?”耿绍昀唇畔微扬却笑得苦涩“她怎么可能背弃她的父亲我们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凭什么要求她做到?”r
“为什么要背弃她和她父亲往来是他们父女的事你不想面对杜修宇不和他往来不就行了吗小小会体谅你的。”r
耿绍昀愕然“你想得这么简单?”r
绍谦不解:“事情本来就这么简单为什么你们非要想得很复杂?妈未必不会清醒而小小和你的孩子是现实存在的为了一个未知的将来放弃已知的人你认为值得吗?”在某些方面绍谦和小小颇为相似事情能简单化尽量简单绝不思虑复杂的问题更不瞻前顾后“去把小小带回来吧”他诚恳说:“妈这里有我ǿ”r
绍昀没有答话凝神盯着母亲眼中透出不可置信的神情。绍谦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母亲的手指在微微颤动。“天呐——”他惊呼出声绍昀按下床头的紧急呼叫铃。r
沈韵心被送进了急诊室两兄弟守在门外谁也不说话有时候希望越多失望就越大。r
清晨的时分主治医生一脸倦容走出急诊室绍昀和绍谦急忙迎上前医生欣慰的笑:“耿夫人终于恢复知觉只是需要较长一段时间才能完全恢复语言功能和上半身自如行动能力至于下半身怕是再也不能行走了。”虽然不尽如人意但比起成为植物人已是一大惊喜。r
绍昀和绍谦进入病房在床头俯身关切注视着母亲沈韵呆滞的目光慢慢移动最后落定在绍昀身上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似乎想起了什么嘴唇颤动半天终于艰难吐出含糊不清的词:“妈——对——不起——你去——找——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