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水泼上脸顾湘湘一个激凌悠悠转醒头顶上方悬着一盏聚光灯刺眼的白炽灯光直直射来泪水一下子涌入眼眶她急忙闭上眼。身体下面是又冰又硬的大理石地面双手撑住地面坐起来她张眼四顾发觉自己在一个很大的房间内窗帘低垂分不清白天黑夜四周昏暗处隐约可见人影贮立正面前方有三个人并列而坐光影恍惚看不清他们的容貌。r
其中一个人仔细看了看顾湘湘对居中的人说:“宇哥您要见的就是这人女人?没什么特别之处呀ǿ”r
顾湘湘听见他的话马上明白自己面前的是什么人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激动她浑身颤抖一字一字从牙缝里挤出:“杜修宇ǿ”r
刚才说话的男人扬了一下颌旁边立即有人走到她面前抬手狠狠一巴掌摔在她脸上:“没让你说话就闭上嘴杜先生是你随便叫的吗?”r
一缕血线沿她的唇角滑落她咬紧牙恨恨盯着杜修宇瞪大眼想看清楚眼前这个男人——给她生命、又抛弃她们母女、毁了母亲一生的男人。r
杜修宇声音低缓:“顾湘湘是吗?你让我的小小很不开心本来我并不愿意伤及妇孺不过对于让小小不开心的人可以例外。”他打一个响指两名穿白大卦的人向她走来她惊恐后退:“你们、你们想干什么?”r
“放心我不要你的命一个小手术而已你腹中那个是伤害小小的利器不该留下来从此以后希望你能永远记住谁让我的小小一时难过我就让她一世难过。”r
顾湘湘被那两名穿白大卦的人抓住手臂往旁边小房间拖去她拚命挣扎用尽全力也无法挣脱两双铁钳般的大手不由嘶声大喊:“杜修宇你不是人虎毒不食子你禽兽不如”r
“停、停——”杜修宇阻止那两个人莫明奇妙:“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虎毒不食子?”r
“我妈妈是顾海婷”她泪流满面“顾海婷——你还记不记得ǿ”r
杜修宇想了想侧过头茫然问身旁的傅传玉:“顾海婷是谁?”r
傅传玉不屑说:“一个舞女二十多年前跟了宇哥你一段时间因为冒犯嫂子害得小小不足月出生被狠狠教训一通后就消失了。”r
“哦——”杜修宇恍然大悟回过头饶有兴趣打量顾湘湘“她说你是我女儿?还说了什么说来听听。”r
顾湘湘顿时觉得寒意彻骨虽然从来没有奢望会如煽情电视剧所演的那样骨肉热泪相认父慈女孝;更没有奢望取回她所应该拥有的杜家千金身份让他弥补二十多年对她的亏欠;却以为他总该有最起码的舔犊之情。万万没想到他竟是以笑话的态度看待她们母女的悲剧。她悲愤加交声音也在发抖:“是我母亲出生风尘身份卑贱可是借用你宝贝女儿的一句话你的妻女是人难道我们母女就不是人了吗我们也是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ǿ二十多年前我母亲和你妻子同时怀孕就因为你妻子一句话——两个孩子你只能选一个你就逼着我母亲去堕胎为了保住我她四处躲避处境凄苦以至于落下病根才会有现在重疾缠身的悲惨境地。千错万错错在她对你痴心一片杜修宇你扪心自问这样对待一个深爱你的女人公平吗?”r
听完她一番慷慨陈词杜修宇和傅传玉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哈哈大笑。r
“居然能编出如此动人的谎言那个女人我还真低估了她的智商。”杜修宇用一种讥诮的语气说:“我认识你母亲的时候小小的母亲已经怀孕近四个月你显然年龄大过小小我哪来你这么大的女儿?而你又有什么资格跟我谈公平?小小的母亲是我同甘共苦多年的结发妻子你母亲不过是一个任何人都可以花钱买来的玩物抛弃结发妻子把玩物扶正才叫公平?”r
傅传玉接上话:“做人情妇就要有情妇的自觉没有人骗瞒过你母亲一开始她就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一边拿了金主的钱一边又去骚扰别人的妻子还要满口谎言歪曲事实一点职业道德也没有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ǿr
“不可能不可能——”顾湘湘颤声尖叫:“我母亲不会骗我ǿ”r
“你母亲当年确实怀过身孕在没有征得我许可的情况下偷偷怀孕。其实她那样做并不能改变什么云若只为我生了小小这么一个女儿至于其他人不管是谁生的关我什么事ǿ”杜修宇走下座位来到顾湘湘面前俯身用一种可笑又可怜的眼神看着她:“你到底是谁的女儿我不清楚但肯定不是我的你母亲当年怀的是一个男胎我亲眼看见她落胎而且从那以后她失去了生育能力。”r
顾湘湘呆坐地上灵魂仿佛抽离了躯壳坚持多年的信念与仇恨一瞬间变得毫无意义自以为是的悲剧人生到头来却是一场闹剧。她竭斯底里大笑起来泪如雨下以杜修宇的身份根本没必要欺骗她她唯一的亲人她最爱的男人都把她当作了一枚棋子。她所做的一切究竟有什么意义?r
杜修宇了然点头:“我原以为你只是一个攀附富贵的小女人现在看来从头到尾你根本就是有预谋的接近小小图谋不轨ǿ这样的话——你还是不要孕育后代的好以免仇恨延续。”他挥挥手下达一道命令:“让她永远生不出孩子ǿ”r
被注射过麻醉剂后顾湘湘麻木躺在手术台上冰冷的器械进出身体间她觉得冷一个生命就这样消失从此她永远失去做母亲的资格。手术很快结束她又被架回原来的大房间里脸庞贴在冰冷的地面上从身到心无处不痛却没有流出一滴眼泪。一张支票轻飘飘落在她面前。r
“让人送她回去顺便帮我约耿夫人出来喝茶。”杜修宇的声音没有任何波动“还有顾海婷那边你去处理干净ǿ”r
“是。”傅传玉轻声答应。r
“不——”顾湘湘挣扎着伸手想要阻止从她眼前踏过的步伐母亲不能死她还有很多事要问问问母亲为什么骗她问问母亲她的亲生父亲是谁。没有人听见她微弱的哀求眼睁睁看着每一个脚步从眼前晃过她无力阻止任何人的步伐。r
傅传玉走进病房时顾海婷平静躺在床上望着窗外血色落日说:“我知道自己绝对没有能力和他抗衡二十多年来费尽心机所求的无非是见他最后一面和他好好谈一次话这点要求他也不肯成全我吗?”r
傅传玉戴上手套“让我亲自来动手已经很给面子了。”她把药水抽入注射器中“你别害怕不会有任何痛苦就和睡眠一样从此长眠不醒再也没有任何烦恼。”r
“湘湘是我收养的一个孤儿你们放她一条生路吧ǿ”r
“宇哥不要她的命你放心走吧以后会有人好好照顾她。”r
药水慢慢注入静脉顾海婷没做丝毫挣扎“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每一次他抱住我口中喊着的都是‘云若’既然爱她爱到发狂为什么还会有我的存在?”r
傅传玉笑一笑笑容有点悲伤:“他最困苦潦倒的时候她陪伴在他身旁不离不弃;当他踏着别人的白骨出人头地后她却执意要离开他。爱恨相煎这种感情下的牺牲品你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ǿ”r
意识开始飘忽游离顾海婷的视野渐渐模糊仿佛是前生灯火阑珊处他在万众拥簇中意气风发丰神如玉。她远远望着他仰望她不可企及的人生。他突然转眸隔着灯海人群向她微笑温柔眷恋“原来你在这里让我找得好辛苦ǿ”只为这一句她断送了这一生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