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修宇紧抿着唇一勺牛奶刚喂入口中立即从他的唇角流出。傅传玉不死心又喂入一勺依然一滴不剩的流出来周而复始。她加速一勺接一勺往他口中灌入牛奶沿他脸颊汩汩流下浸湿了枕畔她的眼泪随之越落越急 “你以为一死就解脱了吗？”她咬牙嘶声喊：“你休想休想——” 他不要她宁可选择死亡也不愿意与她相伴到老。r
“傅姑姑ǿ”小小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拿去她手中的碗语音平和：“你累了回房去休息吧。”r
“我没有ǿ”傅传玉霍然转身失控怒吼“我没有——”r
小小静静看她一向柔顺的目光变得严厉不怒而威。傅传玉愣一下竟被震慑住慢慢站起身并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走到墙角抱膝席地坐下。r
小小不再管她在床边坐下把湿枕头撤换下来用毛巾细心擦干净父亲脸颊上的牛奶柔声细语象哄小孩子般：“爸爸我知道你喜欢中餐特意为你熬了小米粥。”她舀一勺小米粥小心吹凉后送到父亲唇边他的嘴唇还是紧抿。她半带着撒娇说：“爸爸这一碗粥我熬了好久给个面子吃一点好不好？”r
杜修宇看着女儿目光哀伤无奈。小小放下碗勺轻柔抚顺父亲略有凌乱的眉温婉的笑指尖却微微颤抖自从医生宣布父亲吸食大麻过量肌体神经系统坏死后他就拒绝进食。她明白曾经那么辉煌的一生他的骄傲无法忍受苟延残喘的生命也许死是一种解脱可她却自私的想要留住他失去的已经太多她不能再失去唯一的亲人。r
“爸爸雅秋已经去纽约接人那几位权威医生明天会到达为您会诊您的病一定能找治愈方法别灰心好吗？”她拉起父亲的手轻轻贴在额前“人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这是您告诉我的爸爸——”哽咽一下她低垂着头半头没有抬起。r
杜修宇的眼眸湿润痛苦闭阖上眼睛。r
赵晓峰站在门口酸楚望着这一幕人生最大的悲哀莫过于英雄末路美人迟暮；多年兄弟他感同身受。赵彤站他身后抱着大捧花束不住抽泣。他回头拍了一下女儿的脑袋见她止住眼泪勉强换上笑容才大步向杜修宇走去“宇哥。”r
杜修宇睁开眼注视他片刻眼中流露出恳求的神色转眸看了小小一眼又盯着他。r
赵晓峰了然走到小小身旁抬手放在她肩上坚定说：“宇哥你的女儿就是我的女儿我会像你一样爱惜她保护她。”r
杜修宇欣慰眨一下眼牵动唇角想扯出一个笑容僵硬的肌体把笑容扭曲成一种怪异的表情。胸口剧烈的痛楚不可抑制小小仓促别过脸眸中莹光点点许久回转过头依然一脸温婉的笑容。r
杜修宇嘴唇艰难颤动用尽全力还是发不出一点声音。赵晓峰仔细看他唇形“绍昀？宇哥你想见绍昀。”r
杜修宇眨一下眼。r
赵晓峰点头：“我知道了这就打电话给他让他马上过来。”他拿出手机正要拔号突然想起什么看了小小一眼她如一座雕塑一般挺着僵直的脊梁纹丝不动。赵晓峰几不可闻的叹息一声拿着手机走向外室去回避恰好碰见杰弗逊医生前来为杜修宇复诊他是杜氏的家庭医生在拉斯维加斯医学界极负盛名赵晓峰立即把他迎入里室。r
仔细全面的为杜修宇做过检查后杰弗逊医生神情凝重问：“杜小姐我能和你单独谈谈吗？”r
小小看看他的脸色心底生起一股寒意几乎无法站稳。“小小”赵彤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躯“我陪你ǿ”r
目送小小和赵彤随杰弗逊医生走出房间赵晓峰回头对上杜修宇急切的眼才想起要给耿绍昀打电话他向闷不吭声坐在墙角的傅传玉交待：“传玉你照顾一下宇哥我去看看医生怎么说顺便给绍昀打个电话。”说完急匆匆的也跑出了房间。r
傅传玉靠着墙慢慢站起来一步一步重若千钧终于走到床边久久凝视杜修宇他分明看见了她却视而不见空茫的眼眸里没有恨也没在厌恶只是无视目光仿佛穿透了她的身体漠然望向远方。她诡异冷笑：“如果你死了我决不让你的宝贝女儿有好日子ǿ”r
杜修宇的目光顿时变得凶狠悲愤欲燃烧。r
“终于有了反应吗？”她俯身挨近他的脸庞对着他的眼一字一字说：“你恨我是不是？没关系如果不爱那就恨吧这样至少你心中有了我ǿ”r
小小吃力的听杰弗逊医生说话：“杜先生没有生存的意志他自己要放弃生命任何人也无能为力从目前情况看他的情况很糟糕随时有可能”她茫然呆立仿佛没有听懂他的话。r
“小小。”赵彤担忧的喊。r
小小一震神志回复清晰“不可能。”她冲着杰弗逊医生摇头缓缓后退“这不可能。”她急促转身向父亲的卧房快步走去。赵彤和杰弗逊医生紧跟后面。推开房门杜修宇躺在床上手正向俯身眼前的傅传玉挥去刚触及她的脸庞又无力虚软垂下。r
“爸爸”小小惊喜大叫冲至床边握住父亲的手“你能动了？”杜修宇喘着粗气胸口急剧起伏颤抖的手指在女儿掌心中划动。小小迷惘目不转睛盯着父亲不敢眨一下眼。他的气息渐渐微弱小小仓皇回头“杰弗逊先生ǿ”r
杰弗逊医生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这种突发情况通常只有两种解释一种是出现了奇迹另一种是回光返照。他从病人眼中看见的显然是一片死灰濒临死亡的绝望ǿr
杜修宇吃力抬手向女儿的脸庞抚去却停滞在半空然后软绵绵垂落睁大的眼睛始终没有合上很大一滴泪沿眼角慢慢滑落。r
“爸爸ǿ”小小轻声喊仿佛怕惊吓了他温婉微笑：“你看看你自己都要做外公的人了还哭不害臊。等您的外孙出生后我叫他笑笑好不好让他天天开心的笑。只要你病好了我以后一定听你的话乖乖的听话再也不任性胡闹”r
杰弗逊医生走上前掀开眼帘看了看他扩散的瞳孔在胸前划一个十字张开手掌抚过他的双眼不甘合上的眼终于闭合。r
赵彤忍不住掩口哭泣出声。傅传玉木然挪到床畔他终究还是走了扔下她走了。呆滞盯着床上那个她爱恋了一生的男人心已经麻木竟分不清是痛还是恨。r
赵晓峰匆匆跑进来“宇哥我打不通绍昀的电话绍谦说他已经”声音戛然而止手机从他手心滑落r
小小没有哭静静跪伏床畔紧紧握住父亲的手乌黑眼眸仿佛凝固在了冰点雪白脸庞上没有任何表情维持着同一个姿势 许久不曾改变分毫。r
赵晓峰率先从悲痛中冷静下来他是男人必须抗起所有担子有些担忧的看着小小“小小你——”r
小小站起身拉过薄被轻轻盖住父亲的遗容平静说：“葬礼的事就辛苦赵叔叔了。”两行泪无声滚落抬手擦拭得干干净净她挺直脊梁从此要好好照顾自己、保护自己既然留不住就让父亲安心的走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