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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韩非的世界观、社会观


  韩非主张顺应历史潮流,反对泥古不化。他说,“今有构木钻燧于夏后氏之世者,必为鲧、禹笑矣;有决渎于殷、周之世者,必为汤、武笑矣。然则今有美尧、舜、禹、汤、文、武之道于当今之世者,必为新圣笑矣。”意思是说,如果时代已进入“中古”,还有人提倡“构木为巢”,“钻燧取火”,必然为鲧、禹所笑。如果到了殷、周时代,还有人无故决渎排水,必然为汤、武所笑。现在如果还有人称赞古代尧、舜、汤、武的功德事业,也必为新圣所笑。这就是说,时代不同,生活中的问题也不同,解决的办法自然也不同。

  韩非讲了一个故事:宋国有个种田的人,有一次耕田的时候,见一个兔子跑来,碰在一株树上,死了。这个种田的人不费劳力就得到一个兔子。于是他就坐在树下,等着捡这种便宜,当然不会再有这种事。要用“先王之法,治当时之民”的人,也和这个宋人是一类的。

  根据这种变化、发展了的世界观,韩非坚决反对那种认为随着历史的演变,人类道德品质越来越低的观点。他承认,古代的人是有些现在人所不能做的事情,例如传说中的古代天子让位之类。但是他认为,由于古今的情况不同,即使真有让天下之事,也不足以证明古代人的道德品质高。因为古代生活简单,当天子也没有特别的享受,而是特别劳苦,可是现在,即使一个县官,死了以后,几代的子孙还都坐车为富人。他说:“尧之王天下”,其享用尚不及当今之世的“监门之服养”,“禹之王天下”,其辛苦不下于当今之世的“臣虏之劳”,“今之县令,一日身死,子孙累世挈驾。”所以人“轻辞古之天子,难去今之县令。”这并不是由于古代的人道德品质高,现在人的道德品质低;这是“薄厚之实异也”。韩非的这些话的含义是,人的道德品质受人的物质生活的影响而为其所决定。

  如果说从宏观的角度看,韩非认为“当今之世”的特点是“争”,那么,从微观的角度看,他认为个人行为的特点是自为,人与人的关系的特点是相“市”。

  韩非认为,在一切的人与人的关系中,每个人无不从“自为心”

  出发来对待别人。有的人希望别人生活好,不是因为对别人怀有善心,而是因为这样首先对自己有利;有的人希望别人遭灾祸,也不是出于对别人有恶意或怨仇,而是因为这样会给自己带来利益。表面上看,这两种人似乎相反,其实同样是“自为心”的表现。他特别举做棺材的和做马车的例子来说明人的这种“自为心”,指出,“舆人(制作马车的人)成舆,则欲人之富贵。匠人成棺,则欲人之夭死也。非舆人仁而匠人贼也。人不贵则舆不售,人不死则棺不买。情非憎人也,利在人之死也”。意思是说,做马车的人都希望人越富越好,做棺材的人都希望人死得越多越好,难道做棺材的人思想残忍,做马车的人道德高尚吗?不是这样的,完全是“自为心”导致了人的行为的差别啊!试想,人富了,买奔驰、宝马的人才会多起来;人死得越多,卖棺材的人才能致富。不仅手工业商品生产者如此,一切经济关系、政治关系以及家庭伦理关系,无不如此。总之,在韩非心目中,“挟自为心”成了一切的人与人关系的共同的本质。

  人在“挟自为心”对待别人时,不仅是绝对自私的、利己主义的,而且要斤斤计较私利的数量,这就叫“用计算之心”和“计数”。既然人都是自私自利的,只懂得“自为”的,那为什么又会有关心别人、为别人效劳的情况呢?为什么人们在为别人效劳时,往往还很认真,很卖力气呢?韩非认为,这不过是一种“与人市”,即人和人之间的交换关系。因为,人人都是“挟自为心”的,谁也不肯白为别人效劳,只有当这种效劳能为自己带来好处,而且这种好处能使自己满意时,才肯为别人效劳。

  韩非以地主和雇农之间的关系为例,指出地主在雇工耕作时,给予雇农较优厚的工资和“美食”,是为了使雇农深耕熟耘;雇农为地主“致力而疾耘耕,”则是为了多得一些工资和较好的膳食。其他如“王良爱马,勾践爱人,为战与驰。医善吮人之伤,含人之血,非骨肉之亲也,利所加也”。

  在韩非看来,君臣关系同样是一种交换关系,“臣尽死力以与君市,君垂爵禄以与臣市。”在他们的相互关系中,有时表现得相互信任、亲密无间:君主不惜高官厚禄,大度慷慨,臣下竭忠尽力,甚至不惜为君效死。其实,这不过是各为自己的利益而同对方进行的一种交易行为罢了。君臣之间,“利异”是关系的本质,是绝对的;而“情亲”、“利同”只不过是在一定条件下出现的一种假象。

  韩非认为,每个人“挟自为之心”、“用计算之心”互相对待,因而都想利用别人而不愿为别人所利用,而如果不能利用别人,自己的“自为之心”也就无从实现。要解决这个矛盾,有两个办法,一是使用权势、暴力压制别人,使之不得不为我出力;另一个办法就是通过相“市”,即交换关系同对方互相利用。

  韩非在宏观上认为“争”是“当今之世”的历史特点,争就要靠暴力,从而得出了“当今争于气力”的结论;在微观上认为每人“挟自为之心”对待别人,“利异”是人与人关系的本质特点,从而得出了使用别人首先要靠权势的结论,显然,韩非是典型的暴力论者。但是,韩非也认为单纯依靠暴力手段有时会不够,在这时就需要利用对方的“自为心”和“计算之心”同对方相“市”。即使君主有那样强大的权势和那样集中的暴力,也需要“垂爵禄以与臣市”,君主以外的人,需要利用相“市”的关系就更不消说了。韩非把一切社会关系看成交换关系,这是春秋战国时代经济商品经济发达在思想家头脑中的反映。

  总之,韩非所以竭力强调人与人之间利益的对立性,目的就是要为新兴地主阶级提供一个新的统治术,即法术势相结合的统治艺术。应该说,韩非讲的有一定道理。但是,韩非只看到矛盾的一面,而没有看到另一面,因此他的分析是深刻而偏激的,只能应用于生活的某个特定状态,而不能运用于生活的一般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