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了制度和考核的重要性后,接下来的问题就应该是谁来考核,谁来制定制度。这就提出了树立权威的重要性,用韩非的话讲就是“势”。韩非指出,一个政权想推行它的法令,必须有专政的权力。这个权力就是“势”。他说:“夫有材而无势,虽贤不能制不肖。故立尺材于高山之上,下临千仞之溪,材非长也,位高也。桀为天子,能制天下,非贤也,势重也;尧为匹夫,不能正三家,非不肖也,位卑也。千钧得船则浮;锱铢失船则沉。非千钧轻而锱铢重也,有势之与无势也。故短之临高也以位;不肖之制贤也以势。”意思是说,人仅有贤能是不够的,还得有“势”,不然就无法让不肖者服从。夏桀身为天子,所以能让天下服从,不是因为其贤能,而是因为他的权势。唐尧是伟大的君王,假若仅仅是一个普通的老百姓,连邻居都不会听从他,原因是没有让人服从的力量。因此,矮小的树木所以能赢得人们的仰视,是因为立于山顶;品德不好的人所以能让品德好的人屈从,是因为他有控制人的权势。
韩非又说,“势者,胜众之资也。”意思是说,一个君主要统治众人,他必须有所凭藉,这个凭藉的具体表现就是赏罚,亦称为刑赏或刑德。韩非称赏罚为君的“二柄”。韩非说:“明主之所导制其臣者,二柄而已矣。二柄者,刑、德也。何谓刑、德?杀戮之谓刑;庆赏之谓德。为人臣者,畏诛罚而利庆赏。故人主自用其刑、德,则群臣畏其威而归其利矣。”柄就是把子,如说刀把子、印把子。韩非认为,君主只要抓住赏罚这两个把子,就可以叫他的臣下规规矩矩地为他所用。
韩非认为运用赏罚,必须注意以下几点:
第一,赏罚必明。韩非说:“圣人之治也,审于法禁,法禁明著,则官治。必于赏罚,赏罚不阿则民用。官治民用则国富,国富则兵强,而霸王之业成矣。霸、王者,人主之大利也。人主挟大利以听治,故其任官者当能,其赏罚无私,使士民明焉,尽力致死,则功伐可立,而爵禄可致。爵禄致而富贵之业成矣。富贵者,人臣之大利也。人臣挟大利以从事,故其行危至死,其力尽而不望。此谓君不仁臣不忠则可以霸、王矣。”意思就是说,法令必须“审”,必须明确。法令明确,则臣下不敢马虎。赏罚必须“必”,应该赏的必定赏,应该罚的必定罚,必须信赏必罚。如果应该赏的因某种缘故而不赏,应该罚的因某种缘故而不罚,这就是“阿”。如果有“阿”,赏罚的效用就失去了。如果真能信赏必罚,老百姓希望得赏,害怕受罚,就一定为君主所用。这样就可以国富兵强。这是人主的大利。人主希望有这种大利,所以他所任用的官都有同这个官相等的能力。他所行的赏罚,必定都是大公无私的。这样,老百姓都明确地知道,要想富贵,必须为君主尽力。
富贵是人臣的大利,人臣为君主尽力,并不是由于他对君主有什么忠心,而是由于他想得到富贵,得到大利。人主给人臣高官厚禄,并不是由于他对人臣有什么仁慈,而是由于他想成霸、王之业,得到大利。
所以说,君不仁、臣不忠就可以霸、王矣。
第二,赏罚必可操作。韩非说:“明主立可为之赏,设可避之罚??盲者处平而不遇深溪,愚者守静而不陷险危。如此,则上下之恩结矣。”意思就是说,人主立一种赏格,这种赏格是人只要努力就可以得到的。立一种处罚,这种处罚是人只要注意就可以避免的。有了这种赏格和处罚,老百姓都知道有所趋避。好比一个盲人,只要在平地走,也不会掉入河里。一个愚人,只要安分守己,也可以没有危险。这样上下之间的恩情就结成了。反对法家的人都认为法家“刻薄寡恩”。韩非认为,法家的做法,并不是寡恩,而是结恩。
第三,赏罚必重。韩非又认为赏罚除“必”之外还需要“重”。
他说:“凡赏罚之必者,劝、禁也。赏厚,则所欲之得也疾,罚重,则所恶之禁也急。夫欲利者必恶害,害者,利之反也。反于所欲,焉得无恶?欲治者必恶乱。乱者,治之反也。是故欲治甚者,其赏必厚矣。其恶乱甚者,其罚必重矣。”意思就是说,人都有欲,他所欲的东西就叫利。欲的反面叫恶,所恶的东西就叫害。赏厚,则受赏的人很快就能得到他所欲的东西。罚重,则受罚的人很快就能得到他所恶的东西。这样,赏罚的效用就特别显著。这是从人臣这方面而说的。从人主这方面说,凡是人君都希望把他的国治得很好。治是人主的利。
乱是治的反面,人主既然希望治,一定反对乱。所以他的赏必定要厚,他的罚必定要重。
韩非认为赏罚的作用还在于劝、禁。他说:“故曰:重一奸之罪,而止境内之邪,此所以为治也。重罚者,盗贼也,而悼惧者,良民也。
欲治者奚疑于重刑?若夫厚赏者,非独赏功也,又劝一国。受赏者甘利,未赏者慕业,是报一人之功而劝境内之众也,欲治者何疑于厚赏?”意思就是说,赏罚的作用,并不限于受赏或受罚的人,更重要是劝、禁。受重罚的是盗贼。盗贼受了重罚,良民也可以知所畏惧而不敢犯法。受赏的是有功的人,可是赏了一个有功的人,全国的人都受到劝勉。已经受赏的,得到赏的利益。没有受赏的人,也羡慕受赏的人而为君主尽力。所以厚赏或重罚的效用是毋庸置疑的。
韩非认为这样办是顺乎人情的。他说:“凡治天下,必因人情。
人情者,有好恶,故赏罚可用。赏罚可用,则禁令可立,而治道具矣。君执柄以处势,故令行禁止。柄者,杀生之制也;势者,胜众之资也。”意思是说,凡人情都是趋利避害的,利是人之所欲的,害是人之所恶的。正是因为人情是这样的,所以赏罚才能发生作用。
赏罚发生作用,法令才可以推行,法令推行了,治国之道也就树立起来了。
韩非认为,由于每个人都为他自己的利益,对于别人都是用“计算之心”相待的,因此人君和人臣以及老百姓之间本来是利益冲突,互相矛盾的。但是,人主抓住赏罚这“二柄”,就可以使上下之间互相利用,各得其所,从而将阶级之间和社会阶层之间的矛盾转化为互利、合作。
由上可见,韩非的“势”主要是在讲如何利用权力,逼使下级服从。领导的权威包括两个方面,一个是权力的权威,一个是非权力的权威。什么是权力的权威呢?比如,我是处长,你是副处长,你必须听我的,但这只限于岗位职责内那些必须干的事情。生活中有很多可干可不干的事情,要让人做好这些事情,单靠权力的权威是不够的,还要更多地依赖非权力的权威。什么叫非权力的权威?指的是人格的伟大、能力的提高以及不断带领员工从胜利走向胜利,从而引自员工发自内心的追随。在权力权威和非权力权威之间,权力权威远不及非权力权威重要。例如,别看你是处长,我是副处长,你的水平有限,我就是不服你;别看他不起眼,是个小人物,但他说话很有水平,我就听他的。因此,即使在战争年代共产党力量很微弱的时候,仍反复强调一句话,叫“争取统一战线的领导权”。关键靠你的水平和能力高,能给老百姓带来好处,能让大家佩服你。因此,别看那个大股东掌握51%的股份,但他老是说错话,他发布的命令照样没人听,别看我在股份制公司里面一个股份没有,但是我说话有水平,下面照样听我的。你不能总是端着大股东的架子行使否决权吧,那是偶尔为之的事情,不能总是用。因此从根本上讲,还是要提高自己的理论水平和决策水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