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乾佑即位，是以睿妃（九）

我并不打算还礼，应该严格来说该是我对其施礼才是：“是啊，时隔数年，竟不知已是天翻地覆，姑姑是要陪同太妃娘娘一块去守陵吗？”


她点头，嘴边挂着依旧温柔的笑意，看着我的眼睛透着说不尽的柔情，就好像是一个长姐姐注视着自己一直关怀的妹妹，我不由得心虚移开，她说道：“娘娘说的是，先皇对奴才亲信有加，本来奴婢应该是陪着先帝主子去的，但是先帝主子有令不得奴婢殉葬，所以奴婢自请为先帝爷守陵十年，为大清新皇祈福，愿大清国运隆昌。”


在她说道先皇的时候瞳孔中分明闪现异样情愫，这是同爱上一个男人的女人之间能察觉的出的细节，我咬了咬牙，不顾夜娘暗阻冷嘲热讽：“十年，一个女人有多少个十年呢，姑姑真是忠心可嘉，动感于天！”又马上转言，“姑姑此去且放心，大清皇室是不会忘记像姑姑如此忠心之人的，日后我禀明圣上，姑姑守陵有功，归宫再为奴才一定不会，自要给姑姑许一户好人家，光耀门楣，就算册以诰命夫人都不为过的。”


绫罗苦笑，却也从容：“你已贵为他的睿妃，这份殊荣多少人都盼不来的，你还怕我做什么？”



既然绫罗率先将话说白了，我也不含糊，去了方才的客套，一脸讽笑：“怎么可能不怕，融羲与你之间我再清楚不过，既然都有意，为什么不干脆留在宫里，以你和融羲的旧情，想要立为一个妃子也不是什么难事。”


她看着远方笑的难为，猎猎的旗帜在窘长的宫道中阔响，卷起她身上的麾衣显得她沧桑消弱：“还记得悯贵妃吗？她便是以一宫女身份一跃成为皇妃，但是她的结局又是什么？皇上不缺女人美色，他更需要的是一位知己，与其成为他的枕边人，我宁愿安静的立于他身边服侍照顾他，陪他说几句话就已经心满意足了。”清丽如她，淡淡的笑语就已经寄托了一生的情怀竟让我也动容不已，“再说我服侍先帝主子一场，却处处暗地包庇豫王，本就已经违背忠节，所以已立誓，今生陪伴先帝，终身不嫁，不过我没能有资格为先帝主子殉葬，但也决计不能违背誓言的，你放心吧，我已经决定终身为先帝守陵，不会再回来的。”


“要说十年后不跟着本宫一同归宫，本宫自是离不了绫罗这丫头，要说光宗耀祖，自是册以妃位以证明分最为得脸，再者兴许这个念想，皇上早该有了，不过十年功夫，皇上和丫头已经许了一轮回，还怕在有一轮回？”来人白地蟹壳青圆襟氅衣身形窈窕娇俏，风韵犹存，发髻上无半点缀花携带，约莫二十五六岁左右的，肤光胜雪，眉目如画，半娇半嗔，风情万种，竟是一个绝色丽人。


不用多想便知道是昌太妃本尊了，我向她跪下行礼，她也不接，只一心一意的和绫罗说话：“丫头你说好不好？反正融羲那小子的心思也不是什么秘密了，本来吧我就反对你和我一同去守陵的，要不是你如此固执，我看宫中比该是册三妃共立的，就你，偏混。”

绫罗被她说的一阵尴尬不知进退，想补充方才的决议，不过昌太妃偏偏不依，干脆扯大了嗓子的做宣传，说的天花乱坠。


我心底一阵恼羞成怒，抬头环顾四周，那些奴才都直直的瞧着我，只要是带着耳朵的人都格外清楚，昌太妃不过是在屈辱与我，叫我知难且退，可是当时已成恼羞的我，醋意大发，怎么会退却半分，直直的干脆站起身来正要说什么，昌太妃笑颜如花，冷冷一句：“谁恩准你起身的？睿妃可别将自己太当一回事儿了，若论尊位，你与永和宫那位平起平坐，若论旧情，绫罗更甚于你，睿妃与皇上日夜共处难不成真不清楚皇上的心迹？以你一力是根本抵御不了的，再说皇上未有撤去绫罗的位分，她依旧是宫里举足轻重的三品女官，侍奉养心殿，你小小一个妃子竟然要她先行礼数于你，究竟妃嫔纲常你读到哪里去了？还是说为了后宫福安，本宫要将你一同带去皇陵，好好教导一番呢？”


“昌妹妹啊！我的好妹妹！”从远处快步走来一群人，当头的是宸太妃，只见他也同样白衣素裹，一脸忧容，略带几滴泪珠子，哭哭啼啼的跑了过来一把握住昌太妃的手，两目含情，本就在美色上更胜一筹的宸太妃如此一来更是雨中飘浮的花苞惹人怜爱，她带着哭腔：“幸好幸好，我想着时辰概过了，还怕赶不上送妹妹一程呢！诶？怎么睿妃也是来送昌太妃的吗？怎么跪着呢，快快起来吧，你是有身孕的人，要是有个什么闪失，两位太后和皇上一定不好过的。”

对比宸妃，昌妃更显从容，方才的怒傲已全然换成一副姐妹情深，跟着公式化的互相客套一番后，绫罗便已不早了的借口奉劝昌太妃离宫了，还记得昌太妃对于离宫时的决绝，便是连头也不肯回的，也记得绫罗的依依不舍，饱满晶莹的双眸依依不舍的眷恋，这个女人所有的美好和眷顾都留在了这长长的青石板地上，突然的我竟对她不厌弃了，不求回报的爱真的只是犯贱？

宸太妃对我没有在多说什么，凝望着车龙消失的宫门寄托哀思，那是一种对自己前途渺茫的迷茫和不安，对于昌太妃的羡慕和无奈，风中的宸太妃飘零单薄，她收紧了披衣带着我慢慢回去，看着她寂寥无助的背影，现在才能深深的体会到她的哀伤，她和昌太妃都一样，处在这个过度的乱世中身不由己，她是幸运的，因为有十一阿哥在所以可以免于殉葬，但是也是不幸的，因为注定在无望的后半生中她要继续拖着这副残躯为她的儿子融裕提心吊胆。她是羡慕昌太妃的，因为她总算也可以出宫相对于活的自在安然，但是谁又能担保的料明天的祸福呢，除非他们是慈宁宫中的人儿。

“睿妃啊……”宸太妃的语气很疲惫，也不回头看我。

“恩？”

“我欣赏你和寻常人不一样的气魄，但是你也要记得，它也是能置你于死地的双面刃，你太过戾气欲望外露了，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另外……”

宸太妃对我滔滔不绝的说着什么，我大致都没听进，对那时正如火如荼的我而言，自认已经立于所有权利的最高点，我是皇帝的唯一龙潜，和他一同共度患难的人，唯一独享‘睿’字册妃的人，但是就在刚才，看着宸妃和昌妃的无奈，我又一次的肯定，承乾宫不可以困我一生一世，能配的上我的地方只有是坤宁宫才对，那时的我，无比自信，甚至自负，相信坤宁宫就是为我准备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