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十分潋滟金尊凸
洪泽帝病情似乎未有一点好转的迹象，军情国情皆仍由祁王主持，朝中风声鹤唳不断，从穆允德日渐阴沉的脸色便能知晓融羲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融羲安守本分，不敢有所动作，日子就这么提心吊胆的过着，一转眼便就入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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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舍里衾衾的离世让融羲在朝堂上势力似乎缺了一脚，就在同年，名为为皇室冲喜容福，赫舍里二小姐，赫舍里芸歌以嫡福晋之礼嫁入安贝勒府，而紧跟着的便是赫舍里蒙铽与安贝勒越发的亲近。更微妙的是，九贝子融郅也在同年因为处理战后政务得当，多次进献措施妙计于御前，晋为贝勒，恩赐封号为‘哲’，意为其哲明通达，融郅荣功不断，诸臣赞叹之余，就连当今皇帝也对其多加赞扬，其锋芒毕露之态亦是全朝皆知，流言风语不断，似乎矛头都指向了这位新晋之秀，倒将融羲冷落于万丈深渊，人前人后，四贝勒仿佛成就了九贝勒的今朝，沦落为不值得一提的踏脚石。
“允公公慢走。”我朗声拦下正急急的穿梭在楼台之间的穆允德。
他正埋头深思的样子，听了我的叫唤还真没反应过来，直到我捡起脚边的石子儿丢了他去才晓得我正唤他来着：“奴才给侧福晋请安。奴才真真该死，真没听见福晋的吩咐。奴才自罚自罚。”说罢就扬手往自个脸上扇了两巴掌。
我瞥了他一眼似乎有生气的样子：“怎么着了，走的那样急冲冲的，可是贝勒爷那有事？”
穆允德点了点头，语气提不起什么精神来，就如这满地的枯树叶子，黄的叫人心疼：“贝勒爷那的事福晋你也不是不知道，自太子爷一入主毓庆宫，贝勒爷便是焦头烂额的，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纷纷倒戈了不说，还落井下石，真正让人寒心。哎……以前有嫡福晋在好歹说句话贝勒爷能高兴高兴的，现下，嫡福晋也不再了，贝勒爷就算有一腔苦楚也不知与谁说道了。”他突然觉得说错了什么话，抬眼瞧了瞧我，“哈，侧福晋平日府中家务就够忙的了，贝勒爷也叫奴才们自己懂得约束，不敢不体恤福晋，想必贝勒爷也不想福晋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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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勒爷一个大粗人，平日吃穿上总是从简，国事繁忙的又要时时入宫侍奉御驾左右，更是劳心劳力，你也当须安几分心为贝勒爷多多操持，如果一旦贝勒爷有什么异状，只须来回我，刻不容缓，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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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允德是从小跟着融羲一块长大的，融羲如此他焉能心里不着急的份，笑了笑便应了我的意思。
话说到此，我也不去挑明戳穿，我早就知道，即便衾衾死了，我暮晓也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侧福晋而已，融羲的心从来不曾在我身上逗留。接着交代了一些融羲日常的饮食习惯等，便打发穆允德走了。
秋天，即便那永远湛蓝的天空也偶尔会翻脸似地，露出险恶的颜色，翻滚着密云暴雨，雨水潜流如柱从屋檐上倾斜而下，远处本就渐渐凋零的秋色在这水幕之中泛起点点苍苍的色彩，望不清晰。雷鸣阵阵如草原上万马奔腾的气势，一道闪电划过天际，仿佛是一道凌厉的刀口将海天迟成两半。
正和府里司膳的老嬷嬷说着话，融羲近日的膳食用的越发少了，时间间隔也越是不规矩，让人担心。这时外头步数紧赶慢赶，水花声都听得很是分明，外头小丫头拦截不住的声音碎碎，一个门撞开，那人便随着一记奔雷声跪在我脚下。
夜娘：“大胆！是何人！敢如此放肆！”
那小内侍浑身湿透了，低着头不敢抬起，话音都在抖索：“侧福晋，允总管叫小的来找福晋拿主意，贝勒爷一直在院落里舞剑，现下下雨了都不听劝，还在院落里淋着雨的舞着剑，浑身都湿透了，允公公劝都劝不住，还被贝勒爷一个气急划破了掌心，福晋福晋，您去瞧瞧吧。”
“什么？！”我大惊失色，重重一拍手边的手桌，没待得夜娘再说什么，拿过丫头手中的伞便向雨帘中跑去，全然不顾后面一屋子奴才的叫唤声。心里只在想这雨下得那么大那么大，就算我顶着一把伞都湿了半边，何况是融羲，刚正入秋，天气转凉，若真染了病怎么办，只穿着一袭单衣的我就这么顶着一把纸伞疾步如飞的向墨耘斋飞奔而去。
还没到墨耘斋外就能听见剑峰嗖嗖的声音还夹杂着雨水的淅沥，那么寒那么凉，融羲就只身一人不停的舞剑，步伐已是混乱无章不说，单薄的青衫被雨水浸湿服服帖帖的挂在身上，深重的墨色如同一张巨网张大了的漫漫顺着衣衫爬满吞噬着融羲，看不清融羲的面容，只觉得阴郁越发沉重，浮躁之气尽显无疑。
剑光凌转，锋芒已消纵，只剩下无奈的灰沉，仿佛一把钝铁被人肆意挥霍。穆允德哭喊着跪在那，掌心真的被割破了，也不去包扎，见我来了，忙指着贝勒爷叫唤，虽然雨声雷声交杂听不清晰，但我能体会到他的心急如焚，风依旧呼呼地刮着，雨依旧哗哗地下着，脚边的白花花的全是水，简直就成了一条流淌的河。
“贝勒爷！贝勒爷！别舞剑了，歇歇吧！着凉了怎么办。”我顶着那柄伞企图靠近融羲为他遮挡雨水，可是他动作步数紊乱，又极快的，我根本跟不上也不知该怎样将伞递上。
来来去去几回，无从下手，融羲也不听劝，真让人急死，骤雨抽打着地面，雨飞水溅，寒意更是嚣张乱窜，无论我如何喊，如何在融羲面前奔来跑去，他似乎眼睛就是瞧不见我的。
“四郎！”我竭尽全身力气喊叫出这两个我毕生都不愿提及的字眼。
果然，融羲停手了，呆愣的站在原地向我望来，眼中极尽复杂，两两相望是如何形容一双情侣的缠绵悱恻，此刻用在我们两之间却是如此荒诞可笑，极尽嘲讽。我不停的喘息着胸腔中的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