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抱恙?晕倒?可刚刚在外面不是还好好的吗?
恩静沉吟片刻,看这边事情也差不多要完了,便走过去和妈咪说了声,随后她又走向好友:“Marvy,我的身体也有些不舒服。”
Marvy心领神会。
她的车就泊在后方的露天停车场里。两人刚走到车旁,就看到阮东廷的车正好开出了停车场,Marvy冷哼一声,加快速度。
可再怎么快,她的跑车开出停车场时,阮先生的车已不见了踪影。
回家时张嫂看上去挺惊讶:“太太回来啦?”一双眼却下意识地瞥向客房,面上似有尴尬。
“你们先生呢?”Marvy明知故问。
张嫂看上去更加为难。
她冷哼一声:“在那女人房里?”
“嗯……何小姐身体不舒服……”
“哦?本小姐也挺不舒服呢,要不你也去把他叫出来陪陪我?”
“这……”
“Marvy。”还是恩静开口,解救了为难的张嫂。
Marvy这才收敛了态度。
只是待老管家一走,她脸上的娇纵便全退去,拉过恩静严肃地道:“你现在找个借口,把家里的用人都集中到一起说话,我去何秋霜的房外盯着,一有机会就去拿她的药。我现在很怀疑,那药就是造成上回员工中毒的奎宁!”
“我也正有此意。”她拧眉思索了片刻,在Marvy走往何秋霜的房间时,转身走向厨房,“张嫂,你把大家都召集过来,我有点事要吩咐……”
可结果,那厢恩静把闲杂人等都支开了,这厢Marvy来到秋霜房外时,却一无所获。趴在何秋霜门上听了几分钟,房内几乎毫无动静,她在心里低咒了一声,抬头却看到一张笑得邪魅的脸从楼下走来:“嗨,靓女!”
是连楷夫!
见鬼!她被那声男高音“嗨”得飞快地跳起,三步并成两步跑过来,捂住他的嘴。
可这无耻的花花公子,顺势搂过她的腰也就算了,竟还不要脸地亲了下她的掌心。
“喂!”Marvy惊得尖叫。
然后,紧闭的房门就在这一声“喂”下,打开了。
“浑蛋!”她真想杀了这个不要脸的登徒子!
是的,门打开了,阮东廷走出来了,她被发现了!
见鬼!被轻薄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连计划也失败了!
只见阮东廷冷着脸站在门口,看看她,再看看好友:“你们在这儿做什么?”
“做什么?”登徒子搂着她的手又紧了紧,“这都看不出来?打情骂俏呗。”
阮先生淡淡地瞥他一眼:“秋霜在休息。”再瞥过Marvy的一张冷脸,然后添了句,“把你的人带走。”
一句话语都没骂完,Marvy已被连某人捂着嘴拖走。
大半个钟头后,阮东廷才从秋霜房里出来。一下楼,便见那对欢喜冤家和恩静坐在大厅里,正在谈些什么。
只是他刚走近,三人的对话便中止了。Marvy抬起头睨着他,那目光里颇有挑衅的意味。
然后,看着他坐到沙发上,这位大小姐才开口:“连楷夫,想追本小姐的话,有件事你可得给我听清楚,我这人有个习惯,最讨厌脚踏两条船的花花公子了!”
虽然口口声声叫着“连楷夫”,可说话时,Marvy的眼片刻也不浪费地盯着阮东廷。
连楷夫倒是对答如流:“颜又舞,我这人也有个习惯,说话办事向来喜欢来直接的。”他微微一笑,一双桃花眼好看得简直能让人触电,只是嘴里吐出的话——“你呢,明明想骂的是Baron,却指着我干吗?”
“噗!”Marvy一口咖啡差点没喷到他的脸上,“连楷夫!”
指桑骂槐原是一门多么微妙的艺术,结果这浑蛋竟直接把那棵槐树给揪了出来!这,弄得大家多尴尬啊!
可连楷夫还在说:“瞪我做什么?你这样损害我的名誉,该生气的人是我才对吧?明明那脚踏两条船的花花公子是Baron……”
“连楷夫,再胡说八道就滚出我家。”阮东廷冷冽的声音响起。
当然,连某人怎可能买账:“我知道我是在胡说八道,可问题是我们阮太太不知道啊。”一面说着,一面笑意盎然地扭头向恩静道,“恩静妹妹,别怪我这当哥哥的没提醒你,你们家阮先生呢,看着是挺混账的,可那心里啊……”
“Cave!”
“呃……”恩静突兀的声音和阮东廷的同时响起。
她站起身,一时间,奇怪的人反倒成了恩静,身旁那三人突然齐刷刷地将目光定到了她的身上。
“我是想说……”她被这几道目光射得有些尴尬,“呃,面包应该烤好了,我去给你们拿。”
说着,她转身就要往厨房里走。
可谁知楼梯口又飘来了另一道声音:“加我一份如何?”高傲的,餍足的,像是饱睡了一顿之后的女子的声音。
无疑,正是何秋霜。
只见她优雅地逐级而下,穿的还是之前的那条牛仔裤。
恩静与Marvy不动声色地对视一眼——
“有点子了?”
“当然,本小姐是谁?”
交流只在眼神间,无声似有声。
果然秋霜一入座,Marvy便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开始实施她的点子:“初云的事总算是告一段落了,还记得她生前总爱跟人说,她哥哥酿酒的功夫一流,阮总,要不趁着刚火化,初云的魂魄还没有散去,我们一起到酒窖里,以美酒送她最后一程?”
无厘头的点子让恩静也摸不着她的用意。
可对众人来说,这点子却是极好的。港、闽两地皆有类似的说法,在亡灵魂魄未散之时,以其生前最爱的事物相送,让其安心上路。所以阮先生想也没多想就回答:“好。”
众人起身时,Marvy已不动声色地来到恩静身旁:“听说何秋霜酒量奇差?”她嘴角荡起一抹胜券在握的笑,“正好,本小姐酒量奇好。”
好得把何秋霜灌倒,不过是分分钟的事。
恩静明白了她的意思——灌倒何秋霜之后再去查那瓶药,不是容易多了吗?
众人纷纷移至酒窖,只有恩静转身,往另一个方向去了甜品间。
阮家的厨房和甜品间是分开的,都在一楼。恩静进来时,面包还没有烤好,她在烤炉旁静候了片刻。
只是十分钟后,带着一阵刚出炉的面包香来到酒窖时,她的表情似乎添了一丝凝重。
众人都已添满了酒,恩静一走近,便听到秋霜惊喜的声音:“是merlot!阿东你竟然把merlot也酿出来了,这不是我们在英国时常喝的那一款酒吗?”
她这话音刚落,便有Cave在一旁凉凉地道:“是啊,‘我们’在英国时常喝的那款酒。”就她何千金这种酒量,能喝几次啊?还“我们”呢!
秋霜被他说得有点儿尴尬。
于是自然而然,阮先生淡淡地瞥了Cave一眼。
害得Cave叹气:“唉,这日子简直没法过咯!天天看着某些人在装,苦的是,我又装不过他们。”一边感叹,一边俊脸又转向他家女神,“既然装不过,我们不如闭嘴喝酒?”
“明智。”Marvy看到恩静下来了,也答得挺爽快,“来来,阮总,我们都举杯,致初云吧。”
“致初云。”众人举杯,五只手五张脸,竟是各怀心思。
一杯酒入肚,秋霜的脸上已染了一层红晕。
阮东廷知道她酒量素来不佳,秋霜一搁下杯子,他便说:“别再喝了,你这种身体状况不适合喝太多。”
“就是啊,何小姐,要不你先回去睡觉吧?”Marvy刻意加重了后面这句话,“这酒窖里都是能喝酒的人,你一杯来我一杯去的,我怕你待会儿会很无聊呢。”
本来阮东廷那一声劝后,秋霜的确是不想再喝的,可Marvy这话一落音,好胜心那么强的她哪会肯乖乖停手?
露出一抹刻意的优雅微笑,秋霜慢条斯理地替恩静倒了杯酒,再替自己倒了一杯,完全懒得理会Marvy的话,何千金打算以行动来回击,你看——
“恩静妹妹,”只见她笑容真诚,举杯看向对面的恩静,“你我之间也算是有些缘分。那年在厦门听你唱南音,只觉得这小姑娘长得清清秀秀的,但唱得还真是不错,谁知今日你竟成了阮氏的董事长夫人。我替你牵了这条线,你说,咱们俩该不该干一杯呢?”
这话听着挺客气,可字里行间的鄙夷和挑衅,谁会听不出来?
阮东廷蹙眉,不悦地瞪向她:“秋霜,再胡说八道就回房!”
可那个被鄙夷被挑衅的主儿只是淡笑着,温温柔柔地举起酒杯:“何小姐客气。”大眼探向秋霜越来越红的脸——是的,刚刚那杯酒的酒劲已经上来了。
她微微一笑,仰头,一整杯merlot全灌进肚里:“何小姐,我干杯,你随意。”
只是她这么猛地喝下去,秋霜哪还能随意呢?
再一杯酒入肚,秋霜已经面色不佳,她很努力地想让漂亮的眉头不皱起,可好像不太成功。
只是对面的恩静看她酒杯方歇,又拿起了酒器,往她杯里注了七分满的酒,同时,也给自己注了十分:“何小姐,这杯我敬你。”
Marvy几乎要赞叹这女人的坏心眼了——可怕!可怕!你七分满,我十分;我干杯了,你还好意思不干吗?
是的,也许换了其他人可以,但气盛如何秋霜——呵,那是不可能的!
那头恩静还在说:“这几天因为初云的事,大家心力交瘁,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何小姐见谅。”漂亮地回敬了秋霜方才的口出狂言后,她端起十分满的酒,干脆利落地灌入肚,余下秋霜和她眼前的merlot,还纹丝未动。
搁下酒杯,恩静见秋霜还不动,便扬起体贴的笑容:“何小姐如果嫌我倒多了,意思意思就好,不必勉强……”
而话未说完,就见秋霜已经拿起杯子,一口气喝光。
是,一口气。
杯子再落到桌上时,她的眼神已经迷离。
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奏效了。
只是戏演到这个份儿上,阮东廷哪还能看不出古怪?刚刚恩静主动要敬秋霜酒时,他就觉得事有蹊跷,于是干脆什么也不说,就坐在那儿。直到这会儿,看到秋霜已经摇摇欲坠了,他才淡淡地开口:“颜小姐,有劳你送秋霜回房。”
果然天助她也!Marvy的回答愉快且响亮:“没问题!”一双眼悄悄朝恩静眨了眨——很好,待会儿我就把她送回房间里,然后……呵呵!
Marvy一走,连楷夫自然也跟着她离开了。酒窖里只剩他们夫妻二人时,阮东廷看着自家太太,突然觉得长久以来都以“柔弱温顺”来定义这个女子似乎有些错了。
“有什么要向我交代的吗?”他问。
哪知她竟想也没想就回答:“有!”那一脸凝重,想想也知不是小事。然后听她继续说,“我们也回房吧。”
阮东廷没再多问,直到回了房落了锁,才开口:“怎么了?”
“刚刚,”恩静一脸大事将至的凝重,“我在甜品间里又发现了一个监控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