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小玻璃瓶被厚厚一层胶带紧紧缠在一起,俨然已经成为整体。
李丽小心翼翼拿在手中,说:“我这有两只死的,个头小一些。”
“把东西收好吧,我无须再做分辨。”杨小环拒绝李丽递过来的东西,说:“关于这虫子的来历,更多的是猜测,没必要说明,只知道不是同类就行。”
陈杨也很好奇李丽手中的东西,听过母亲的分析,一阵索然无味,耸了耸肩,说:“还是谈谈北华的事吧,如今被困在这里,别说北华了,叫花都做不成。”
“吃食不用担心,这里存放的食物足够用上几年。不过……”或许有些不堪回首的往事萦绕在头顶,杨小环的头压的很低,隔了好一会儿才猛然抬起,深吸一口气,说:“那跟活死人又有什么区别?尸体上裹着保鲜膜罢了。”
“我方才看了下,冲出去还是有可能的,你们俩跟着我。”李丽拔出随身携带的配枪。
“方才呕成那样,现在却这样能耐。”陈杨打趣着说,眼里却满是钦佩。
“哼!方才只是看到它们相互挤压弄出的体液而觉得恶心。”摇了摇手中的小瓶,“这俩小东西当我面写字,还是找死俩字,我也没惯着它们。”
看到这样的李丽,陈杨直接竖起两个大指,无话可说,转身看向杨小环。
杨小环一笑,有些勉强,“把枪收起来吧,没用,别说回到上面,看到那边的电梯了吧。”杨小环一指远处,圆筒状轿厢,有点像大号的胶囊。“进去上行不到十米,这地方就会被发现。”
李丽、陈杨同时瞪大双眼,尤其陈杨,甚至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妈,照您这么说,咱们现在在地下……”
“一百米,上面90米模拟地层,但强度要高上很多。余下10米由铅打造,我们这才能够不被发现。”
沉默袭来,之前还试着探讨闯出去的李丽如今抱着肩膀,半坐在桌沿上。陈杨则无所事事瞎溜达。
杨小环没理会二人,反复想着一件事,良久,以极低的声音说:“还有一条路能去北华。”没等二人反应过来,又不确定般重复一遍,像是在提醒自己。
李丽站直身体,想开口询问,又觉得不太合适,看向一旁的陈杨。
“妈!您说的路……”陈杨似乎发现一些不同寻常的事,环视四周,面带疑问之色,“难道是?”
“不错!”杨小环点了点头,摘下眼镜,插到上衣口袋中。“通过方才的光幕,你看出一些,但并不是全部。”
陈杨和李丽对视着彼此,又同时转向杨小环,闭口不言,等待下文。
杨小环却苦笑着伸出两根手指,说:“两个人,这条路只容得下两人。”
陈杨笑了,看着母亲,说:“让陈警官走吧,这本身就没什么好选择的。”
“不!你们走!我有把握冲出去。”李丽甚至不想停留,头也不回的朝电梯口跑去。
“丫头!给我回来!”
听到这种命令般的语气,换作旁人,李丽懒得理会。背对杨小环,站住脚步。“杨奶奶,我……只是个外人。”
杨小环笑了,同之前的陈杨如出一辙。“有幸共同面对生死,外人也变得不外了。回到之前的位置,听我把话说完。”
相似的场面,不同的心情,陈杨铁了心陪在母亲身旁,五官似乎都成了摆设,没有任何目标感可言。
“我老了,对于你们,这条路或许是九死一生的机会,但对我来说,与坟墓无异,禁不住折腾。”杨小环的语速很慢,就像在接续回忆的断点。“陈杨,妈答应你,安静的等上三年。不为别的,若危机真能解除,来接妈。若无能为力,来陪妈,坐标永远是这里。”
安静的地下密室中,手指轻点桌板的声音清晰可闻。
李丽抑制不住泪水,转头看向别处。满室仪器塞进那滴泪中,却抵不过沉甸甸的母子情,滚落脸庞。
陈杨吃惊的瞪大双眼,殷红的血丝灌满瞳仁,吼声中带着不甘。
“我不信!什么只容得下两人,把路径告诉我,我来修改!”
“儿大不由娘,倒是看到几分我当年的影子。”杨小环慈爱的看向陈杨,眼神突然凝固,痴痴地说:“可现在呢?除了你,什么都没剩下。”
陈杨一反常态,疯了一般扑向室内的仪器,杨小环并未阻止,叹了口气,说:“时间久了,欺人便是欺己。陈杨,别找了,我都告诉你。”
陈杨的手指僵在键盘上,却没敢回头,心跳和母亲的声音一同在耳中响起。
“确实,方才我骗了你。”
“为什么?难道您就舍得?”陈杨声嘶力竭的问。
“两点原因令我不得不如此,之前我已说过一点,没必要重复,至于最重要的一点。”杨小环走到陈杨身后,声音的由远及近令陈杨艰难转身,看着仿佛一瞬间变得有些陌生的杨小环。“他们还没准备好,反攻的号角不能吹向的太早。”
“我不懂!”陈杨摇头,双手抓住杨小环肩头。
“不懂才是最好,有他们在,你不需要太懂。”
感觉到手臂上传来的微热,一瞬间滑落化作微凉的母亲的泪,陈杨想要反驳,底气说什么也提不上来。
就在这时,一阵电话铃声突然响起,从陈杨口袋里传出。
杨小环眼中精光大盛,难以置信的重复着,“这不可能……”四个字。直到陈杨将电话拿出,杨小环错综复杂的眼神凝固在陈杨拿着电话的手上。
“卫星电话,三分钟内可准确定位。”李丽难以置信的说。
“用不了那么久!”杨小环突然像一只发疯的母狮,一把将陈杨推到李丽身前,大喊:“赶紧走!李丽,若你们李家还念及我往日的恩情,就把这小子给我拷住,带着他赶紧走!”
李丽有些不知所措,陈杨反而镇定下来,说:“没什么比失去更痛苦,逼走我,您也就暴漏了。要么跟我们一起走,要么……”陈杨举起手机,“我接通电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