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单影只的走在路上,陈杨突然停下脚步,自嘲一笑,想要回头。
自己没有办法,为何不去配合希望,虽然有些时候,深蓝色制服下空空如也,李丽应该不属于这种……
陈杨正自犹豫,远处路灯下缓缓闪出一人,身材不高,身影却被后面的路灯无限拉长,直到盖住目之所及的黑暗。
满足感渐渐攀上陈杨脸上,看不清却感觉得到。
“妈!都这么晚了……”
“惦记你呗,咱家挂钟响十下,必须跟我说声晚安,都忘了?”
“都这个点了?”陈杨心中有些犯嘀咕,不自主说出来,又一想不对,睁大眼睛,说:“妈,这条路……我应该没走过啊……”
“妈想找儿子,哪怕全城变作废墟,一样能找到。回家吧!”
陈杨摇头苦笑,跟往常一般,在老妈面前,多想都是多余的。
街上空荡荡的,除了电线杆上未贴实的广告被微风拂起,再无入耳之声。
陈杨掺着母亲,即便因为身高的差距,还要微微弯下腰,依旧觉得很充实,回去找李丽的事很快被抛到脑后。
“妈!有点事想跟您说。”
“关于小晶的吧。”
陈杨突然停下,杨小环也配合着停下来。
“妈,您是怎么知道的?没理由这么快就上广播啊!”陈杨仍开着玩笑,却难掩沮丧。
“小晶是我干闺女,相当于半个你。”轻轻抓起陈杨的手,放在手心,“你夜不归尚知远近,何况小晶这么大的事。”
感受着母亲手心慈祥的温度,陈杨的头更低了,“妈,我……”
“不敢请出回忆,对么?”
“还有您,生死就是天大的事!”
沉默,不经意间袭来,两排路灯突然熄灭。陈杨猛的将母亲杨小环搂紧,扫视着周围。
远处,两颗愤怒的大灯将黑暗撕开,暴躁的汽车轰鸣声晚到一步,地面微颤。
“陈杨!跟我回去,你现在并不安全,白晶日记上写的,你都忘了么?”
“你休想!”
“陈杨,我李丽的性格你应该略知一二,若想抓你,就不会一个人来。”
陈杨将杨小环拉到身后,即便李丽一个人来,她也是警察,陈杨不想让母亲看到他被警察逼上绝路。
“陈杨,妈跟她说两句。”
出其不意的话语令陈杨身体一震,甚至来不及思索,杨小环已经绕到身前。
“妈!你……”
杨小环手臂轻摆,看着远处的李丽,问:“你叫李丽?”
借着车灯的光亮,母子二人一目了然,李丽眉头微皱,除了感觉这妇人与陈杨很像以外,更令她吃惊的是,以陈杨一米八的身高,竟好似成了陪衬。
微微点头,右手缓缓摸向腰间。
“不用那么紧张,老婆子一个,还能威胁到你不成?”
杨小环语速很慢,可越是这样,李丽越觉得蹊跷,再次将目光投向陈杨,说:“既然知道我的身份。”
“你是什么身份?李观泰的孙女么?我看这倒是勉强拿得出手。”
杨小环的声音依旧很轻、很缓,再次传入李丽耳中,却不亚于一吨重的雨水汇聚在一处,兜头而下。
“你说什么?”
李丽目光有些躲闪,眼角微微发颤。李观泰确实是她祖父,但能直呼其名的人怎么想也不包括面前这位普通到极点的老妇。
“除了李观泰这仨字,我说的再多一些,你也不见得知晓。”杨小环在上衣口袋里摸索一阵,抛出。“也不想难为你,看看这东西。”
李丽先是一躲,随即又觉得不符合身份,硬着头皮接住来物,入手沉甸甸的,近圆形,微凉。
“一枚普通的勋章而已,地摊上一块钱能买俩。”李丽随手将勋章扔掉,指着妇人背后的陈杨,说:“陈杨可能与一桩命案有牵连,不管你们之间是什么关系,我今天必须将他带走。至于方才的事,就算了。”
还未等杨小环说话,陈杨噌一下窜到前面,很不客气的说:“李警官,这是我妈,你作为人民警察,更应该懂得尊老爱幼。你祖父怎么了?连名字都说不得么?”
面对陈杨的咄咄逼问,李丽一时语塞,弯腰拾起地上的勋章,说:“抱歉,我的话的确有些过。”说着,便要将勋章扔回。
“慢着!”杨小环一改之前的和缓语调,阻止李丽的举动。“这东西不起眼,我可以随意扔掉,即是丢了也不会心疼。而你却不行!”
“为什么?”李丽也觉得事情不简单,又翻过来调过去看了看手里的勋章,再次确定其地摊货身份。
“丫头!老太婆跟你说不着,你可以知恩不报,却不能大逆不道!”杨小环的声音突然拔高,指着李丽手里那枚勋章,说:“看看勋章后面别针上缠着什么。”
经杨小环指点,李丽这才掏出一只手电,照向勋章背后别针上,上面密密匝匝缠着一根红色的……是头发!
李丽差点喊出声,伸手捂住嘴,却发现手心里已满是汗水。
“明白了么?”杨小环问。
李丽大字没说出一个,将勋章放在左胸口袋里,将车灯变换为柔和的近光,绕过傻站在原地的陈杨,毕恭毕敬来到杨小环面前。仔细整理衣服后,噗通一声,径直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
如此举动,陈杨看在眼中,何止心惊,五脏六腑都跟着颤动不已。
“丫头李丽,代祖父向恩人磕头了。”李丽言语由衷,抬头看向杨小环。
杨小环微微点头,伸手将李丽轻轻拉起。“东西在我这也有几十年了,经你的手物归原主再好不过。”
“那我……”李丽有些犹豫,竟不知如何自处,想了一会儿,压低声音说:“那我该如何称呼您?”
“就叫杨奶奶吧,也不小了你。”
“哦……”
李丽不得不去承认,只是陈杨比自己小不了几岁,才过一天,矬了一辈……
“杨……奶奶……”李丽尽力保持轻松的表情,拉着杨小环,说:“白晶的事,您应该知道吧,就目前情况看很不乐观,恐怕连陈杨也被牵扯在内。所以……”
“所以你还是觉得他被保护起来比较好?”杨小环摇了摇头,轻拍李丽的手背,说:“如果是这样的话,就真的大错而特错了。”
“为什么?”李丽面露疑惑。
“丫头,知道的越多,危险越大,如果能尽早放下,或可得一安隅。”
“不可能!”李丽用力摇着头,“就算我能放下,我爷爷也绝不会就范……”
“好了!”杨小环摆手,示意李丽不要再往下说,“李观泰的脾气秉性,我还算了解,这档子事,我们母子二人不会参与。”
陈杨站在一旁,听了个云里雾里,直到被杨小环拉住,才僵尸般回过头。想问,却见母亲锐利的眼神,只好闭上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