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雨一直淅淅沥沥的下着,打在窗上伴随着啪啪的声响,蛛网般在窗外的玻璃上汇集,不断变换成诡异的图形。
一个梳着高马尾的小姑娘正端坐在亮着台灯的书桌前,面前放着一本带密码锁的日记本,看上去日记本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几页空白,银白色钢笔帽随着笔尖滑动,有节律摇摆着,时而将光反射到那张绝美的脸上。
极其标准的鹅蛋脸,尖尖下颌却十分的自然,虽然低垂着头专注的盯着日记本,可是还是能看出眉眼间独有的灵气,鼻梁高度适中,不知不觉间女孩的嘴角微微上翘。
陈杨、陈杨……
日记本上连写出一串同一个名字,跳跃的笔尖停了下来,少女白晶的嘴角却是越来越上翘。
“哎!王武,排水还是不太通畅,都没脚脖子了,是不是还有东西堵着呢?”猛然间寂静的夜晚,窗外突然传来清晰的说话声。
声音很近,白晶将披在身上的床单裹了裹,来到窗前。几只手电不住晃动着,光柱下,雨越下越密集。
“王武!勾到东西没?这里地势高,水应该下得去。”
声音发出,很快被雨声冲散,白晶回头看向墙上的老式挂钟,刚好指向十点,整点声响起,略显沉闷。
“王武!王武?”原本平静的少女猛的回过头,透过窗,看着楼下手电的光十分混乱。少女白晶赶紧拎起一件外套快速的朝楼下跑去,下到一楼,推开家门走出的一瞬间,愣住了。
天什么时候晴了?甚至能听到蝉鸣声,只有一枚手电筒,圆形光斑稳稳落在少女粉红色的拖鞋上。低头的少女只看到一个细细长长的人影正缓慢接近。白晶意识到不对,想要撤回家中,关好门。只是一双脚无论如何用力也不能移出光斑,像极了在狂风中挣扎的树。
当白晶再次推开卧室门老式挂钟的整点声再次响起,还是十下,此时的她脸色苍白,眼中毫无神采。
陈杨接连打了几个喷嚏,又扔掉了一张手纸,转身看向窗外好像刚停的雨又下了起来,外面到处一片水雾,远处一束光刚好熄灭,母亲的房间传来一阵急促的咳嗽声。
“妈!还没睡嘛?”陈杨轻轻敲了两下房门。
“进来吧!”
陈杨轻轻推开门,走到窗边,一妇人正看向远处,身型瘦瘦小小,半白的头发上别着几根最普通不过的黑色发卡。
“妈!你也看到那束光了?”
陈杨转过头,他脸色微黑,寸头,鼻直口阔,咋一看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少年,仔细看去唯独一双虎目炯炯有神。
“几天的阴雨连绵,腿又开始疼起来。”
“妈!水壶里应该还有热水,我去烫下毛巾,给您敷一敷腿。”
陈杨转身欲走,被妇人拉住,“不用了,你明天还得去学校,早点回去睡吧。”妇人微微一笑,那张好似跟陈杨一个模子里挖出来的脸再次转向窗外,平静的说:“对了,这几天天不好,小晶也没过来玩,我这会也是搭着想起小晶那孩子。”
“这有什么,明天叫她来看看您这老干妈。”陈杨笑了,手轻轻按着妇人肩头。
妇人也在笑,看向远处的眼中带着几分疑惑,忧虑。
“哗啦!”一声极不协调的声音响起,二人抬头望去屋顶不堪负重,灌进风和积水,泼洒在正下方的单人床上。陈杨赶忙扶住母亲,顺着距离床最远的那面墙离开房间。
“妈,今晚委屈您到我屋里睡吧,我把屋顶修下,看看能不能将就一宿。”
“明天再说吧,不是还有空屋子么?”妇人拉住陈杨说。
陈杨摇头,笑着说:“还是今天做吧,我不愿把今天的事挪到明天。”见母亲仍似不允,陈杨急忙双手轻推,“您知道的,别人或把明天看做辉煌的延续,对我来说却是苍白的开始。不说啦,您先去休息。”
陈母未再阻止,转身的一刹那,眼中泪光隐现。想起两年前的今晚,那时的雨也是这样下着。
安抚好母亲,陈杨转身去了仓房,不一会儿搬了把木制简易电工梯,这东西看上去有些年头,在两根八号线的拉拽下,放在地上呈“八”字型。
陈杨顺着梯子往上爬,略有晃动,到最上一蹬时,头刚刚好探出屋顶。
空气很清新,陈杨深吸一口入肺,精神头顿时足了起来,还没等检查屋顶,远处就传来一阵沙沙声,略显急促。
陈杨拿出手电筒,四下里照了照,屋顶左上方乌光一闪。沙沙声变成咔哒声,很快来到眼前。
“原来是只爬虫,嗯!个头还真不小。”
借着手电筒的光,陈杨看见距离自己不到一米处有只黑色爬虫,大拇指粗细,体长只有一寸左右,额顶一对触角,看上去韧性很强,隐约见两只复眼并非在头两侧,竖着长在触角之间。身下六足,能够支撑身体并爬的这么快,显然很有力。咔哒咔哒声来自那张闪着亮光的口器。
手电筒的光交替晃在虫身上,哪知黑色爬虫沉默片刻,慢慢仰起头,看向陈杨,抬起两只前足指指点点,那神态简直了。
看着看着陈杨就被气笑,心想:这年头虫子都懂挑三拣四,看人下菜碟儿了。
仿若知道陈杨所想,黑色爬虫很快做出决定,头十分人性化的摇了几下,像是带着失望般,顺房坡,三步两晃消失在夜色当中。
虽然夜深,陈杨仍然专心致志修补着屋顶,小心翼翼的没有弄出太大声响,细细梳理每一根断掉的木椽,用铁丝加固好,又找了块结实的木板均匀穿插其中,最后拿一块油毡纸将破损处铺平,四周以钢钉加固。
一切都整理完,十二点钟声刚好敲响。陈杨直了直腰,目光随后往白晶家方向望去,周遭的一切都沉浸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
雨过天晴气温回升的很快,路上仍未退去的积水在太阳的蒸烤下,隐隐有白气升起。
期末考试发放成绩,没有校服的约束,高二八班活力满满。女生大多讨论暑假准备去哪里玩,偶尔有几个带着眼镜的学生在讨论准备去哪里补习,大多数男生却是热烈的讨论着一款叫做王者荣耀的游戏。
“哎!爱妃,怎么了?不高兴?没考好?”教室最后一排陈杨趴在课桌上,转头看着身旁的同桌白晶。
“没有……”只见少女仍旧低垂着头眼睛一直盯着墨绿色桌面,眼角微微有些颤动,“那个陈杨,今天……可能有人要对付你。”
“嗨,多大个事啊,这不常有的事吗!”陈杨听少女这么一说憋不住笑了,轻推了下她,“哎,就因为这不高兴?你也太在乎我了吧,不愧是我的爱妃,不枉朕万千宠爱在你身,不过你可以完全不用理会,没必要。”
此时少女却是端坐的像一尊木雕,在陈杨的推动下,身体微微晃动。“你还闹,你这回还是小心点好,我怕到时帮不了你。”语速很快,像在争抢。
陈杨疑惑不解的看着白晶,就在这时,教室门被推开,班任李如芬老师拿着一沓成绩单走进教室,几乎一瞬间,便令嘈杂的场面安静下来。
“再给我几天时间,求你!就几天!”少女糯糯的声音并不大,却在突然间安静下来的环境中显得突兀。
“白晶,你说什么?”李如芬推了推眼镜,问。
“啊!老师没……没事!”白晶仍旧低头看着桌面,一双白皙的小手却在桌下死死握紧,甚至察觉不到指甲扣进肉里的痛感。
一旁的陈杨,看着微微发抖的少女,心中感觉到不对,没理会老师的长篇大论,在书桌下轻轻的伸过一只手,将白晶藏在课桌下的小手盖住,一直到下课。
“陈杨,你留下,其他人可以放学了,明早八点准时到班级。”
同学们面带喜色,有序离开教室,唯独陈杨、白晶一动未动。
“陈杨,老师叫你呢!”白晶抽回手,脸色微红,却是语调自然的说。
陈杨“哦”了一声,目送白晶收拾好东西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