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阳光照耀着大地,万物都在毒辣的太阳中倒下了。炎热的夏天像暴风雨一样侵蚀着人们,让人们喘不过气来。地面上,炕席上,都像被火烤过的一样,让劳动了一天的庄稼人们难以入睡。河中的水早已被煮的沸腾,企图妄想让人在里面洗澡或洗脸。在这种残酷的季节,人们或许还能支撑得住。可地里的庄稼却没有这样顽强的生命力,早已经被残酷的太阳晒得耷拉下了脑袋,两边的叶子明显的发出了枯萎的现象。加上这近半个月来都没有下雨,地里的场景简直是一丝不挂,惨不忍睹。人们都期盼着下雨,可这雨总是下不来。人们又把希望寄托在河水上,盼望大河放水。可这水到底什么时候来呢?谁也不知道。
生活就像一把利剑折磨着人们,让人们看不见一点光明和希望。人们总是把无用的言辞寄托在鬼神上,村里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正摆着香炉,拿着锅灶跪在山下那条小河旁祈雨哩。有知识的青年人企图规劝他们思想僵化的前辈们,结果被那群老人骂了一顿不说,还被硬生生的拽到小河旁强迫他们跪下向龙王爷求雨。人们为了土地都已经成为这样了,可是苍天却没动一点恻隐之心。
村中的大户,受人敬仰的李国维书记此时正待在家里躺在躺椅上抽着烟,脑子里在思考着什么事情。对于今年的旱情来说,他也是很痛苦的。虽然他只有十亩地,可万一这天不下雨或者大河不放水,那他这一年的收成可就全泡汤了。他昨天刚刚看了看他的庄稼,已经惨不忍睹,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了。面对眼前的这些困难,他也是无计可施,只能盼望大河放水或者苍天下雨。晓静也为眼前的事感到非常焦心,她自己种在房屋后面的那棵桃树也出现了枯枝败叶的样子。搞得她心神不宁,害怕那棵桃树死去,因为这是她和文白一起种的。对于文白来讲,他养在院子中的那棵竹子生命力也是脆弱的,现在他的叶子都基本掉光了。可是它还是坚强的与命运作斗争。
适逢星期天,他们也无事,就在一起玩。他们经常去后山上的那个老槐树下,那里风景宜人,一大片草地。老槐树的枝丫已经长得很长了,足足能够把一米以内的土地全都覆盖了。据说它已经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是从前一个放羊的老头种下的。去年有个做买卖的要把这棵树买下,李国维没有同意,这更加体现了它的神秘感。由于这是在半山腰上,谁都不愿意往这里来。所以这里比平时少了一些嘈杂与喧闹,清静了很多。而这里经常是文白和晓静约会的地方。
今天他们又来到了这里,一见面文白就把晓静搂在了怀里,亲吻她那两个红润的脸庞。晓静也躺在他怀里,使劲抱着他那优美的躯体,脸上露出幸福的微笑。晓静突然从文白怀里坐了起来,从自己的背包里找什么东西。文白说;“你找什么呢?”“找到了”晓静从背包里拿出一个黑色笔记本。文白舒展的躺在草地上,头部枕着双手懒洋洋的说;“你找到什么了。”晓静躺在他身边说:“这是我一个姐姐在读高中时写的。我觉得很好,你看看”。文白接过笔记本打开第一页,上面写着;
我就是我
我希望自己保持一颗宁静的心,
希望自己不被世俗喧扰所打扰。
希望自己始终一直坚持着,
希望自己永远真诚着。
希望自己永远有一颗纯洁的心,
当因作为一个社会中人而不得不去将自己改变时。
那块净土,那份执着,那份灵魂,
保留在心底吧。
千万别丢了它呀,
负责我将无所适从。
我将终日恍惚,
心依旧是那颗心。
人或许已变,
可是我还是我。
看完这首诗后,文白的内心波澜起伏,掀起了狂热的暴风雨。是的,对于任何一个怀有远大理想想改变自己命运的人,看完这首诗后,内心都不平静。他们的心急于求成,渴望停靠在远处陌生的港湾。只有在那里,他们才能施展自己的抱负,才不会终日恍惚,也只有在哪里,他们那份净土,执着,和灵魂才能展示出来。
生活上的痛苦虽然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但是精神上的娱乐能够让他忘乎所以。他很感谢晓静能够给他看这个,能够充满他那多姿多彩的内心世界。他静静地躺在地上,双眼望着天上那朵洁白的云朵。晓静见他看完表情很不自在,似乎这种表情她从未见过。亲爱的年强姑娘将自己的头颅放在爱人的胸脯上,嘴里喃喃自语。文白笑了一下说;“你怎么了”晓静没有说话。不一会晓静那两颗晶莹的泪珠簌簌的从脸上流淌下来。文白吃吃的说;“你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晓静哭着对他说“文白哥,你不会离开我吧。”“傻丫头,我怎么会离开你的呢。”在他的心里,它既有大方,无私,慷慨的一面,也有自私,自利,蔑视的一面,他知道将来自己和晓静是要走出去的人,但志同道不合,将来很难发展在一起。他尽力使自己不往这方面想,因为在最困难的时期,是她照顾,安慰他,是她使自己的内心世界骤于丰满。如果是说面对这些恩德,他也不可能背叛她。
大旱还是久久不能缓解,人们仍然指天骂地,垂头丧气。面对河道里的庄稼,很多人都已经抱了放弃的希望。但仍有一部分人期盼着大雨的到来。终于一个震惊全村的消息从远处传了过来。“大河放水了”前面几条沟水已经满了,马上就要淌到咱们大河里来了。小李庄虽然人口不多,但村东面的大河却有几百米长,二三十米宽。这条河是横跨周围十几个村子的大河,专门供庄稼人浇地用的。但河水很深,平常谁都不敢往这来。大河放水了,整个村庄都惊动起来了。人们都纷纷往河边看,看看这水有多少,够不够浇地用的。哈,好家伙,这水都快把河填满了。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下,赶紧浇地呀。这一下子热闹了,人们纷纷开着拖拉机,抬着机器,用扁担担着筲来取水。这个村比较穷,有拖拉机的没有几户。人家那些常年在外的人,了解社会上的新形势,知道拖拉机这东西都快淘汰了,而自己村里还没有人见过拖拉机,可见落后形势难以想象。
很多人拿着扁担,提着水筲来浇地。他们的土地大多在河边上,因此距离并不远。霎时间,人熙嚷嚷,车水马龙,整个村都乱成了一片。摩肩擦踵的人们都提着水桶来浇地,连放学的娃娃都加入这个洪流般的行列。文白也提了一桶水,给自己的竹子浇了浇水,也让他享受一下生命的源泉。星期六下午,他在地里和父母浇地的时候,李国维也在浇他们家的地,他们的地紧靠着,只不过中间隔了一条沟。浇地期间文白和晓静隔沟相望。两个人都对着傻傻的笑。文白他爸不时过来往文白脑袋上打一下,让他别找事,抓紧浇地,李国维还在这里呢。可亲爱的父亲并不知道李国维根本就没有把这件事情当回事。他把不得让他们连在一起呢。李国维拿着水桶转过身来,望着文正生佝偻的脊背,心里叹了口气。唉,他文正生比他大三岁,早年间和他在一块在青岛打工,处处都得让自己帮扶着他。记得有一次,他家文白生病,没有钱。他就去找揽工的老板把这半个月的工资结了,可老板总共给了五百块钱。那时候一个月的工资是两千块钱,老板告诉他中途请假不仅这半个月的工钱少拿,就连总工资也得扣除三百。他实在是没办法了,就去找同乡借,同乡知道他文正生祖上几辈子都是穷光蛋。就连他家里一件值钱的东西都没有,谁都不愿意把钱借给他。正当文正生急的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李国维看他那一脸的可怜相,就借给他了一千块钱。高兴的他差点给他跪下。时隔十几年了,往事依然在他脑海中历历在目。
太阳已经偏中,中午到了。大家为了保护好河边的这点粮食,都是把饭拿到地里来吃,这样既可以节省时间,也可以吃完饭继续干活。李国维心想,“也不能和他一辈子不说话了吧。就算不为自己想,也为两个孩子想呀”他的嘴角努了努,对着沟对面喊了一嗓子;“生哥,晌午到了,别干了快吃饭吧。”文正生老两口显然被眼前这一嗓子惊呆了,他没有想到曾经看不起他的李国维竟然这么亲切的叫他。他的两条腿明显的在抖动,嘴皮子颤颤的说“唉,吃饭了。”文白和晓静都被眼前的景象吓蒙了。文白没有想到,李国维竟然向他父亲服软哩。文白蹲在那里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时间已经到了中午了,河边上的所有人都准备吃饭了。他们带着各自的饭找一个阴凉的地方就坐下来。拿出自己带的饭,就狼吞虎咽的吃起来。在这种时候,勤劳的庄稼人也不管什么卫生不卫生了。赶紧吃饱饭接着干活呀,你看这棒子都快枯死了。文白他们家在大树底下打开了他们的包袱,其实里面就有几个馒头和一小罐自家腌的咸菜。他们坐在大树底下,在桶里洗了洗手就吃起来了。李国维他们两口子和晓静在地边吃起了饭。他们家的饭食倒很丰盛。几个烙的香喷喷的葱花大油饼,和一瓶刚买的老干妈咸菜,另外李国维还带了四瓶子啤酒。
在他们刚吃的时候,晓静的眼睛光往文白那边看。她看到亲爱的人独自坐在一棵大树旁,嘴里嚼的馒头简直是难以下咽。李国维看出了女儿的心思。给女儿三个油饼喝两瓶子啤酒,让他给微白他们家送去。李国维告晓静,“叫你大伯不要客气”晓静非常高兴,连忙把这些东西给他们送去。李国维看见女儿给他们送去了,他也连忙去河边洗手,休息一会再接着干活呀。文白坐在树旁,看见晓静走了过来,手里还拿这些东西,他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它招手示意让孝敬过来。晓静走过来以后递给微白一张油饼,文白没要。只给晓静要了一瓶啤酒。晓静把这些东西都给了文白他父母。文正生示意不要,但一想,如果不要会伤了国维的脸,想了想还是收下了。他的手颤巍巍的接过了那些吃食。
突然河边传来喧哗的声音,说有人落水了。文白她们赶紧去看看,者不看不要紧,看了可吓一跳。竟然是李国维落水了。他刚才去河边洗手,结果脚下一滑,掉到水里了。几个水式好的年轻人都跳到河里去救人了,可是洪水太急,根本看不到李国维的影子。晓静两腿瘫坐在地上,一只手紧抓着文白的衣服,就在那哭。嘴里还不断喊着“快救我爸。”事情来得太突然了,周围很多人都惊慌失措,不知怎么办才好。眼看支书快没影了,几个年轻人还在那盲目的摸索。晓静的脸色已经有点发白了,文白看了一下脸色发白,随时都可能晕倒的晓静,再看看在洪水里挣扎,随时都有生命危险的李国维。他让父母看着小静,他脱下背心,义无反顾的跳到洪水里了,慢慢的往李国维那边游去。他跳的太突然了,周围的人都没察觉到。只看到一个光着脊背的小伙子跳下去,人们这才知道,是文白跳下去了。他父母捏一把冷汗,生怕儿子出什么危险。
文白冒着激流的洪水,快速的往李国维那游去。他闯过一道道波浪的袭击,经历了随时被浪头吞掉的危险,终于游到了李国维身边。此时的李国伟已经面色发虚,苍白的脸上冷气冰冰。文白拖着他沉重的身体往岸上游,但他还有一点意识,不能说是不醒人事了。他的手脚也在挣扎着,只是不知道是谁拉着他。洪水太猛烈了,只靠文白那瘦弱的身躯根本无法把他那庞大的身躯弄拉上岸来。他们在水里挣扎着,寸步难行。一股猛水扑过来差点淹没了他们。在岸上的文正生找了几根绳子,告诉大家把他们拉上来。于是大家把手里的绳子扔给水里的文白,他们喊叫着让文白把绳子绑在身上,把他们拉上来。无私的文白把绳子绑在李国维身上,自己钻到水里,拖住他那沉重的身体。大家都以为文白也绑在绳子上呢,就一鼓作气,使劲拉,终于李国维被拉上来了。岸上的人赶紧对李国伟进行施救,有的摁压他的胸脯,有的掐人中,赶快把肚子里的水排出来呀。人们听到一声咳嗽声,支书终于活过来了。周围的人都松了口气。赶紧把支书送往医院。那几个在水里的年轻人也上来了。几个老者在哪里训斥他们,这么多人,还不如一个孩子的呢。孩子,哎呀,文白还在河里呢。岸上人的情绪又紧张起来了。原来文白把绳子绑在支书身上了,难怪没有见到他呢。
岸上的人又匆匆忙忙的跑到河边,对着河里又是喊呀又是叫。文正生老两口的脸色非常难看,他们蹲在河岸上吓得抹眼泪。文白可是他们家的独生子呀,他要是有个什么事,还让我们活吗?晓静也跑到河岸上,大声急叫“文白哥,你在哪。”此时的文白正一个人横躺在水面上,他实在是太累了,刚才使劲推李国维的时候力气使猛了。累的他上气不接下气的。他静静地躺在水面上,想等自己的体力恢复一点后再游上去。他隐隐约约的听到有人在喊他,他知道这时岸上的人在叫他。他翻了个身,像穿梭的雨一样游了上去。大家看见从水里冒出个头,那不是文白吗。所有人的心都慢慢的放下来了。人们赶紧下去接他。他迈着湿漉漉的双腿走了上来。两口子看见儿子没事,笑的都合不拢嘴了,赶紧跑过去扶着儿子。人么在旁边安慰了几句,看文白没有什么事了,就去干活了。
文白他父母叫晓静去看看她爸,孝敬这才想起他爸,赶忙走了。文白坐在原地,对父母说;“我没事了,你们忙吧。”
他一个人倚在大树上,仰着头,闭着眼,像是在休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