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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生命的极端 (1)


极端人生什么样的电影最好看、最震撼人心呢?当把一个人或者社会推向生命极端状态下的电影最震撼人心。

《泰坦尼克》描述的是一对恋人在巨轮沉没前后的一个爱情故事,如果没有当时那个极端的环境,这对恋人的故事肯定平淡无奇。

《魔戒》也是一个在极端环境下发生的一个拯救人类的故事。

此类电影还有许多,例如,《孤岛漂流》、《天煞》、《爱国者》……有部美国电影,忘记了名字,说的是一个不怎么好的人,但特别爱自己的妻子,可是妻子大病不愈,马上就要离开人世。

为了给妻子寻一块好的墓地,他跑去教堂预订,可教堂说目前仅有一块墓地,如果有人要死在他妻子前面,那这块墓地就轮不上他妻子了。

于是为了保住这块墓地,此人无奈之下只好去关心镇上所有的人,害怕有人会死在他妻子前面。

极端的处境,自私的目的,最后换来的却是人生的根本改变。

为什么要讲电影呢?因为我们发现,儿童的梦境就存在极端化的特点,小小的儿童总是不安心待在父母营造的幸福环境里,非要在晚上极端的梦中去体验极端的人生。

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从童话的角度来分析,儿童的梦与成人梦在形式上没有根本的差别。

弗洛伊德曾将成人梦的表现形式分为四种:“置换”,即将一个想法转换成有关联但又被打乱的图像;“浓缩”,即把许多单个想法集中成一个图像;“象征”,由一个中性的图像来代替真正的想法;“表现”,把想法转化成可视的图形。

儿童的梦形式上与此相似,只是更注重组合、快速变形、拟人的手法。

组合是儿童思维的一个特点,也是儿童梦及童话的特点,即弗洛伊德所说的“浓缩”。

儿童由于没有固定的逻辑,思想也就不受限制,他们常常将几种毫不相干的东西组合在一起,而组合的理由只有他们知道。

不受限制的组合其实是一种尝试、一种创造,儿童通过这样的组合来认识世界,最终确定自己接受的程度。

但任意组合的东西往往是生活中没有的,所以常常超出儿童的理解范围,因而也会产生恐惧,当一只鞋突然张开了嘴,并长着满口尖利的牙齿向人扑来时,成人也会被吓得惊慌失措。

快速变形是儿童思维的另一大特点。

儿童的注意力不能持续下去,必须经常转换场景、目标才能吸引儿童,出乎意料之外的东西最能吸引儿童的视线。

巫婆会突然变成个小姑娘,墙角也会突然钻出个小矮人。

可以推测,儿童的梦也有这一特点,他们不会做类似荣格那种层次分明、有逻辑关系的三层楼房的梦,而是许多场景的快速转换,但每一个小片段中,都包含着一个完整意思,就像是被撕碎的全息照片一样。

拟人,是儿童梦的最大特点。

在儿童的世界里,他们所见到的任何东西,包括无生命的东西,都是活生生的、独立的生命个体,都具有与人相同的情感与行为,都可以与他们进行无障碍的沟通。

我们经常可以看见儿童与他们碰到的许多东西对话,可能是一块石头,也可能是棵小树,有时他们也会同家里的家具说话。

所以在童话里,大灰狼会与小白兔有场智慧的对话,九色鹿也会因为人类的背叛而流下伤心的泪水。

从童话的形式中我们还发现,儿童的梦有三大特点:第一,儿童梦有极端化的倾向。

对儿童梦的理解,我们不能站在成人的立场。

比如说,儿童梦中出现了一片黑森林,对成人而言,恐惧度要小一些,但对儿童而言,其恐惧度大得无法想象。

再比如说,当儿童梦中出现了一头牛瞪着大眼睛,相对于儿童的体形而言,这头牛就如同成人看一座山,它引发的心理冲击是显而易见的。

在上述原则下我们再来分析儿童梦,就会发现这些梦可能都有极端化的特点。

首先是角色极端。

梦中的巫师,拟人化的动物,比如火魔头、大树精、巨大的章鱼等等,这些人物在他们生活的周围都是不存在的,对于儿童而言都是极端的。

可能在一个儿童的梦中,除了他自己,他的周围都是些极端的角色,比如在《海尔·柯贝斯》中就是如此。

中国古代有个《老虎外婆》的童话:母有二女,一日宁家,因止宿焉。

夕有虎至,伪言母归,及夜共卧,即杀幼女食之,长女闻声询其何作,曰方食鸡骨头糕干也,女乞分啖,乃掷一指予之,女惧谋逸,诡言欲溲,便命溺被中,女诿以被冷,乃萦足带牵之,女以带端系溺器盖上,登树匿,虎曳带不见有人,乞猿往捕,猿堕地死,卒不能得。

在这则故事中,老虎外婆也是一个极端的角色。

其次是经历极端。

儿童的生活环境应该是相当安全的,有父母的百般呵护,但儿童的梦中却恰恰使自己常常处于某种极端的环境当中。

例如,被巫术流放的白雪公主、不能随便说话的经历、被人追杀的体验、被抛弃的恐惧,等等。

《蛇郎》童话:樵人有三女,一日入山,问女所欲,幼者乞得鲜花一枝,樵方折华,乃遇蛇郎,言当以一女见妻,否则相噬。

季女请往,他日其姊造访,妒其富美,诱使窥池,溺而杀之,自以身代。

女死化为鸟,哀鸣树间,姊复杀之,埋诸园中,因生枣木。

蛇郎食之,其实甚甘,姊若取啖,皆化毛虫,乃伐以为灶下榻。

蛇郎用之甚适,姊坐辄蹶,又碎而然之,木乃暴裂,中姊之目,遂矐。

这则故事当中,小女儿因为要救全家人的性命,以身侍蛇精,其经历已经很极端了。

后来因其姐的嫉妒又惨遭溺杀,被夺去了幸福生活。

这个从生到死的过程,在孩子看来无异于骇人听闻。

再次是场景极端。

儿童梦境中场景转换极快,但许多场景都是在他的生活经历中没有的,对于他们而言,这些场景就是极端的,城堡、森林、池塘、魔法室、可怕的厨房等等。

比如说,一个孩子梦见他到了一个巨大的城堡,而这个城堡其实就是一只鞋,突然,这座城堡变成了一张特大的嘴,白牙森森,向他咬来。

第二,儿童梦都有一个明确的结果。

大家可以回想一下我们成人的梦境,许多梦的过程并不完整,往往失去的是结尾部分。

而儿童的梦则不同,他们的梦一般比较完整,尤其是结尾很明确,这个人要么被怪物吃掉,要么逃走,结果比较分明。

许多孩子在讲述梦时,虽然很简单,但大部分内容是梦的结尾。

这一点,我们从童话里也可以看出。

许多童话都有一个明确的结束,一般人认为是成人想将童话中的寓义告诉孩子而特意设定的,其实不然,我们不能将成人的东西强加给孩子,孩子喜欢有一个明确结尾的故事,这完全是由他们的梦境特点决定的。

如果孩子的梦不是这样,成人硬性要加个明确的结尾,恐怕孩子也很难接受。

第三,儿童梦的自我感觉异常强烈。

研究发现,在成年人的梦境中,成人往往会失去必要的判断力。

比如说,有个成年人梦见自己的亲人死去,而且场景十分奇特,亲人是被一头大象踩死的,于是他在梦中哭得格外伤心,以至于醒来时满脸都是泪水。

成人如此,儿童更是如此,他们往往会将梦境认定为现实,不但可以影响他们在梦中的感觉、体验,而且甚至可以影响他们在清醒后很长的一段时间。

法国发展心理学家让·皮各特认为,三四岁的儿童一般不能区分梦境与现实的关系,当他们从噩梦中惊醒后,依然会认为梦中可怕的怪物就在床底下。

只有到了八九岁时,他们才会真正懂得,原来梦境是不能带到现实生活中来的。

因此我们推测,在儿童的梦里,梦境对儿童心智上造成的影响要远大于成人,他们往往在梦境中体验极端的心理变化和思想感受。

从上面儿童梦的三个特点中,我们认为,所谓儿童梦中多鬼怪、神魔的论述可能并不十分准确。

准确地说,儿童的梦多极端,而鬼怪、神魔、巫师等等,都是为了极端的目而被创造出来的。

鬼怪与神魔最能体现极端,而由这些怪物营造出来的世界,也是最极端的世界,而在这个极端的梦境世界里,儿童的体验也将是极端的。

因此,就儿童梦的特点看,儿童需要极端!现实生活中没有极端的环境,所以儿童在梦里创造出极端的世界。

那么儿童为什么需要极端呢?原因很简单,儿童需要在极端的环境里去预演人生,当然不是预演人生的过程,而是预演人生的体验,并在体验中形成自己将来稳定的心理平台。

遗忘的梦我们分析了童话与儿童梦的关系,但我们究竟想说明什么呢?如果将人的一生比喻成一部戏,那么这部戏在什么时候彩排呢?又在什么时候正式上演呢?我们认为,人生这部戏在儿童的梦里彩排,并终身上演。

但我们所说的彩排,并不是彩排人生未来的经历,那样就是宿命论了,这里的彩排指的是人生未来心理体验能力的预演。

如果我们将人一生的梦按作用来区分的话,它可以明显划分为前后两个大的阶段,即儿童梦与成人梦阶段。

这两个阶段的梦各有不同的作用,儿童梦的作用是建立心理平台,从而形成比较稳固的情感表达模式;而成人梦的作用则是维护心理平台,维护每个人特有的情感表达模式。

形象地说,儿童梦是写剧本,而成人梦则是按照剧本上演戏剧。

初次见面北京大街上有许多新司机驾驶车辆,他们往往在车后贴一个字条,写的内容各式各样,有的写“白本手潮,请多关照”,有的写“新手上路,特面”,有的干脆写“磨合”。

“磨合”这个词原指机械部件之间的磨合,后来被广泛用于社会事务当中,到了一家新公司、新单位,试用期大家都称为“磨合”期,很是形象。

按照中医的理论,我们每个人的体内都有两个精神主体,一个是大脑的精神主体,另一个是藏象生命系统的精神主体。

如果我们将它们比喻成两个素不相识的人,而在人诞生之时,就是两人初次见面之日。

想一想,初次见面的两个人互不了解,但他们又必须搭伙合作演出一场好戏,那么他们最要紧的是什么?是了解,是“磨合”。

儿童的梦就是两个精神主体相互“磨合”的过程,而心理平台就是在双方磨合过程中产生的剧本。

这个剧本并不是由单方面制定的,而是由双方共同制定的,有点像“精神协议”。

从这个意义上,我们可以将这个剧本比喻成是某种商业上的协议,世界上所有的商业协议都是互利的,如果强调单方的绝对利益,很难达成协议。

但这个剧本并不规定人生未来生活的具体经历,它不会管某人将来是当科学家,还是当沿街乞讨的乞丐,而是规定在某一种经历下,大脑精神情感允许反映的程度,或者说可以承受的程度。

我们来设想以下两个完全不同人物的场景:一位科学家乘坐飞机穿越大洋,他准备去领取今年的诺贝尔医学奖,这是人类为了感谢他在治疗艾滋病方面所做出的伟大贡献。

但飞机在太平洋上空遇到突如其来的强雷暴袭击,一道闪电击中了飞机的左翼,顷刻间,飞机左翼的发动机被摧毁了,飞机完全失控了……一位老年乞丐,无儿无女,疾病缠身,晚上无处安身,他只好跑到一座早已废弃的建筑物中暂避风雨。

这里有他辛辛苦苦搭建好的一个小窝棚。

一天夜里,他突然从梦中惊醒,感觉自己好像正在乘坐一只小船在大海中颠簸,瞬间他清醒过来,地震了!但此刻,早已破败不堪的建筑物正在解体,老乞丐抬头一看,上层建筑正在摇晃中裂开……这两个人遭遇的背景各不相同,而遭遇的场所也有天地之别,但此时此刻,对他们心灵的冲击却是完全相同的:他们都面临生与死的考验,“恐惧”正像一座巨大的黑色大山当头压下。

如何战胜恐惧?就完全没有了身份的差别,而是源自于最原始的本能。

其实这种场景早已出现在他们儿童时期的梦中。

他们的心理平台也早已设计好了在此种状态下每个人的情感变动的态势及承压的最大极限。

如果老乞丐的瞬间情感暴发力小于心理平台的最初设计,也许他临终时会看见一个天使正向他伸出邀请之手,他会获得最终的安宁;如果那位科学家情感瞬间暴发力远远大于心理平台的设计,他就会突然失去理智——疯了!但疯子尽管行为疯狂,可他的内心却符合了心理平台的最初设计,在混沌中达到新的平衡。

所以我们认为,儿童的梦是藏象精神主体,通过组合儿童不太丰富的经验材料创造出来的。

梦可以通过组合、快速变形、拟人等方法,创造出多变、陌生的生活经历,将儿童的大脑及神经系统突然置身于一个魔幻的世界中,让他们体验生命中的极端。

比如说,孩子对自己的父亲比较了解,梦就会利用父亲的各种特征素材,在梦中创造另外一个父亲,并且与玩具熊的素材结合,结果是,梦中的父亲头像人,而身子却像玩具熊。

这个魔幻般的父亲会在梦中追逐自己的孩子,而孩子却在想尽办法逃脱。

梦中的极端环境,会对孩子幼小的大脑精神造成无比巨大的冲击,比如说,巨大的压力、陌生的环境、不同形态的动物、好人与坏蛋、无比的恐惧,等等。

在这些极端的环境下,人类大脑会做出与自己神经系统最匹配、最合理的反应模式,而这些反应的模式则为平台的建立提供了参考。

而在一次次的冲击中,藏象精神主体也会结合每个人特殊的神经系统特点、特殊的心理变化方式,建立起一套控制人类未来情感变动的系统,欢乐的情感表达程度,恐惧的感情表达方式,忧愁的情感持续极限……而这一系统就是心理平台,并从而找出制约情志变化的最佳方案。

这就是儿童梦多的重要生理机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