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过来坐下。”李幻对着准备搬桌子的学生说。
学生过来他面前站住,李幻示意他在面前的桌子上坐下,然后对着他说了几句安抚的话,说自己之所以那样对他完全是想他好,希望他以后不要再犯错了。学生点了点头。李幻便叫他把桌子搬回去。
这次,李幻没有再回到教室,而是径直走下了楼梯,来到校园跑道,回头看了一下自己班的教室,清静得很,当然,其他班因为没有班主任和科任老师的看管,很自然的在喧哗中,而关于自己班,也不用太担心,当学生发现自己走远后,也会变得肆无忌惮,叫教室当成游乐场。
李幻来到便利店,里面没人,除了店主,一位中年阿姨,微笑着叫了李幻一声。
“老师。”李幻也笑着点了点头,然后问电话在哪里。阿姨用手指了指冰箱后面的位置,李幻看到了电话的所在。这是一个非常拥挤的地方,里面放满了各式的食品。李幻拿起电话,阿姨立刻把他身后递来一张凳子。
拿出纸条,然后按下号码,电话很快就通了,李幻开始感到轻微的紧张。
“喂,你好,请问找谁?”一个女人的声音,李幻料想应该就是芳芳。
“请问你是芳芳么?”李幻问道。
“是啊,你是哪位呢?”电话那头问。
“我是******,还记得不?”李幻说。
“让我想想,******……”电话那头的声音说,“嗯,我想起了,就是那次一起喝茶的那位,是吗?”
“是,幸好你还记得。”李幻说。
“怎么会不记得,你可是老师哦。”芳芳说,“我对老师可是从来不敢不敬的。”
“你见笑了。”李幻说,“对了,你找到工作了么?”
“还没有啊。”芳芳说,“唉,烦死了,你有什么好介绍么?”
“我也想帮你啊。”李幻说。
“谢谢你。”芳芳说,“有心就行了,工作这事情还是要靠自己找的。”
“那也是。”李幻说了一句足够废的话。
“对了,你怎么这么久才给我电话?”
“没有,最近一直都呆在学校里忙,所以……”
“那也是,你是做老师的,我都差点忘记了,唉,我的记忆力真是不好。”
“你现在家里么?”李幻问,他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所以又说了这么一句废话。
“是啊,要不你以为我在哪里啊?这个就是我家的电话号码。”
“嗯。”李幻真的不知道该再说点什么,只是回了这么一个字。
“不好意思,我等会有事要忙,你周末有空么?”芳芳说,“如果有空到处出来玩玩,我等你电话。”
“好的。”
“那就这样咯。拜拜。”说完,电话那边响起了“嘟嘟嘟……”李幻挂了电话,脸上不由的浮现了笑容。
走到收银台,阿姨笑着问了他是不是打给女朋友的,李幻笑着说,“不是,打给一个朋友的。”说完,把手伸进口袋,问阿姨要多少钱,“一共六毛。”阿姨微笑着说,这确实是一张比较善良的面孔,李幻每次到这里见到她都是笑脸迎人。做生意者,如能有她这样的笑脸,肯定会比那些整天总是绷着脸的人要占有优势。
案发现场。
第二天晚上,也就是星期四晚上,这一天是他坐班,上自修前,他叫同学们把昨夜本交了上来,然后就在讲台上坐下,开始批改作业,同时也可以起到对学生们的监督作用。只要有老师在场,他们就会积极很多,或者说会无聊得多,后者是因为习惯了老师的不在场,是因为这样他们可以为所欲为。
批改完作业后,李幻便在教室里走了一遍,看看孩子们是不是都在认真的作业中。孩子们见老师下来了,便全部都变了一个样似的,手里都捧起了书本,拿起了笔。李幻厌恶看到这样的装模作样的行径,但是他没有能力去改变,所以,也只能接受然后慢慢的直至习惯。
时间还有大概十分钟的时候,李幻便离开了教室,往房间方向走回。
回到房间后,他又往教学楼方向望去,他早就知道会有如此,没有老师在场,他们就开始放肆了,整个教室又陷入了哄闹中。李幻摇了摇头,然后走回房间。
收拾衣服,拉好窗帘,放松一下身体,然后双手撑地,开始做俯卧撑,一共做了三十个就动不了了,这是因为太久没有运动的缘故,加上天气冷,所以,运动细胞都变得懒惰了。
把衣服脱光,然后开始洗澡,一桶冷水往头上撞下,一个长呼吸,然后在寒冷中开始个人风格的洗澡,每一个都有自己的洗澡方式,有人喜欢用香皂,有人喜欢用沐浴露,有人习惯用冷水,用人则不敢用冷水。
下课铃一响起,整个校园又立即沸腾起来。
李幻洗完澡后,穿好衣服,把房间的门打开,这时立刻有一个学生出现在了他面前,脸色惊恐,对着李幻说,“老师,出事了。振江流血了。”
“在哪里?”李幻问。
“教室走廊。”学生气喘吁吁的说。
李幻二话不说,立刻关上门,然后朝教室奔去,学生跟在他身后,脸上恐惧依然。
当李幻达到现场后,他看到了自己也感觉惊恐的一幕,就在楼梯间,躺倒了三个人,其中一个就是自己的学生,他们的身上都在流着血。有几个学生站在一边不知道如何是好,满脸的恐惧,有些女生则已经站在一楼楼梯口处,开始了哭泣。李幻也不知道如何是好,面前发生的是一个炸弹事件,他叫那些站在那些躺着的学生身边的学生立刻去通知他们的老师,然后自己立刻往便利店方向跑去,冲进里面拿起电话,按下了120。
当他再次回到现场的时候,另外两个学生的班主任也已经到场了,此外,还有学校领导也尾随着李幻到达了现场。学生们已经被叫离开楼梯处,站在五米远处,恐惧依然是唯一的主题,校医去摸了摸那几个学生的鼻孔,这是他做的唯一一个反应动作。
这时校长和几个领导在问学生们事情的来龙去脉。李幻则走上楼梯,来到自己的学生面前,他的眼睛半睁开,脸色苍白。而另外两个,好像都闭上了眼睛。李幻对着自己的学生说,“不要紧的,医生就快来了。”李幻是在颤抖中说出的这句话,他已经不能掌控自己,眼前的发生,让他浑身颤抖。
从学生身边下来,他想叫校医去做点什么,但是说了也是白说,校医只会在平时开点小感冒的药,此外就什么也不会了。
120车辆很快就到了,他们把三个人都抬上了车,然后就是警车的到来。
这是这间学校有史以来最难忘的一夜,很多人都在这一夜失眠了,李幻也不例外。
事情的来龙去脉。
警方在第二天才把作案的学生抓到,他是一名初二的学生,作案动机是因为在学校里被人家收保护费。而李幻班里被刺的那个学生也是其中一名参与收保护费的学生。而其实的保护费,他们只是针对作案的学生来收,许是他家里比较有钱,或是容易欺负。作案的学生在警局里说,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被那几个人欺负了,每次他给完钱后,没过多久他们又会过来问他要,如果不给,他们就会在下课后,把他带去小便处,然后给他两巴掌,然后掏空他的身体。
这个学生后来终于想到了解决的方法,就是在家里拿了一把水果刀过来,在下自修后,当那三个同学在楼梯处堵住他的时候,他便从背后掏出了水果刀,对着这三个可恨的家伙就捅了起来,然后就发生了后来李幻所看到的一幕。
这件事情在第二天就上报到了省级,引起了高度的重视,国家各地的报纸也陆续刊登了此事。事发的学校可以说从来未曾如此闻名遐迩,只是这样的闻名不是一个正常人所希望的,至少不是学校领导所希望的。
李幻在急救车走后,想给孩子的家人打去电话,但是在他的孩子们的通讯录里没有这名孩子的家庭电话。所以,他往学生们的宿舍走去,在男生宿舍里走了一遍,灯光已经熄灭,大家都在纷纷议论着刚才发生的事情,当李幻走进他们的宿舍后,他们就顿时鸦雀无声了,李幻问了孩子们,有没有人知道刚才那位被刺的同学的家里的电话,孩子们中的一个说那位同学家里没有电话,他家很穷。
“那你们不要再说话了,快睡觉。”李幻说完,准备离开。
“老师,振江怎么样了?”有一个同学在黑暗中问。
李幻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说,“我也不知道,应该没事的,现在送去医院了。”说完,李幻走出了宿舍。他也不知道学生现在的情况怎样,只知道当时他还半睁着眼,但是已经说不出话了,一脸的恐惧,脸色苍白,多么可怜的孩子。
他没有跟随着急救车去医院,他不知道这样做是否妥当,学校的领导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作为一个新的老师,面对这样的突发事件,他真的不知道该有何种反应,现在,整个校园都已经回归平静,他一个人走在校园里,来到榕树低下,心里空荡荡,但是觉得晕眩,刚才的发生让他整个人的情绪还处在一种无法言说的状态。
第二天,该上课的继续上课,就跟昨天没发生过一回事一样,李幻也照例按时到了教室,去看孩子们的早读。他不知道那名学生怎样,还有另外两名当时已经闭上眼睛的学生,而他们究竟是被谁所刺,行凶者为什么要下如此狠手?他一概不知,直至警车再一次来到学校,把他也叫去问话,他才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