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⑤牛伯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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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牛伯擒思考一夜,终于有所开悟,早早起来收拾,临行前到梦落之山南麓拜别,竟撞见一人从山上下来,一眼便认出是唐天枝,不禁大惑,上前道,“唐兄弟,你上去了?”

  唐天枝不想说谎,点点头。

  牛伯擒像做梦一般恍惚了好久,忽捏了捏面皮道,“你你,你究竟是谁?”

  唐天枝道,“小弟唐天枝。”

  牛伯擒怔怔地看着唐天枝,忽地跪下道,“唐兄弟,你收我为徒罢!”

  唐天枝见状,连忙俯身扶着牛伯擒道,“伯擒兄,万万不可。你年长,小弟年幼,小弟怎能收你为徒?”

  牛伯擒不依道,“我牛伯擒有眼不识泰山,竟把唐兄弟看轻,真是愚蠢至极。子曰: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既曰君子,子犹曰:德高者为师。唐兄弟,我都跪下了,你不受也受了。”

  唐天枝道,“伯擒兄,你这又是何苦?”

  牛伯擒苦缠不成,索性抱住唐天枝小腿道,“唐兄弟,我求你了行……不不不,是师父!师父,徒儿求你了,行不?”

  唐天枝被牛伯擒死死抱住,左右为难,不得已道,“我可以破例传授你武艺,但你须先答应我两个条件。”

  牛伯擒为此突然之变停止了纠缠动作,道,“我答应!”

  唐天枝便又道,“回家。”

  牛伯擒一愣,忽道,“徒儿正欲回家一趟。”

  唐天枝却又道,“而且十年不得离家超过二十里。”

  牛伯擒猛然愣住。

  唐天枝追问道,“你答不答应?”

  牛伯擒自是答应,而且十分地斩钉截铁。

  唐天枝点点头,又道,“第二个条件,不许叫我师父。”

  牛伯擒愣了一下,突然感觉到唐天枝心思有异,心知不可造次,连忙放开双手,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道,“那叫什么?”

  唐天枝道,“依旧以兄弟相称。”

  牛伯擒咳了一下,道,“这怎么行?”

  唐天枝道,“伯擒兄,你放心,小弟会因材施教。”

  牛伯擒不好意思地咧嘴一笑。

  唐天枝又道,“伯擒兄,请带路。”

  牛伯擒自是欢喜带路,路上回思昨日之事,都觉唐天枝的出现不似偶然,依着有话直说的个性,问道,“唐兄弟,你昨日是不是故意来试探我的?”

  唐天枝微微一笑,不答这话。

  隔着纱帽的黑纱,牛伯擒看不到唐天枝是何反应,见唐天枝不答,咳了一下,默默走了一段,忍不住又想询问会见情况,转念一想,又觉亲自去见才好。

  “那我就不问天女,就问唐兄弟的情况。”牛伯擒打定主意,便问道,“唐兄弟,你上去可有遇到天女?”

  唐天枝回道,“有。”

  牛伯擒又道,“你擅闯禁地,必然遇到打斗了。”

  唐天枝道,“小弟不是天女的对手。”

  牛伯擒讶道,“那她怎么不打你?”

  唐天枝笑道,“伯擒兄如何得知她不打我?”

  牛伯擒道,“你分毫不损。”

  唐天枝道,“小弟受的是内伤,不过并无十分大碍。”

  牛伯擒将信将疑,又问道,“唐兄弟,初见你时,我便觉察你行色匆匆,似有许多事情待办,你是行脚之人,而我答应十年不出二十里地,那授艺之事?”

  唐天枝道,“有缘必能相会,伯擒兄无须多虑。”

  牛伯擒不知唐天枝打着什么主意,但既有承诺,一切顺受,这日午后,二人不觉已来到牛家门外。

  牛家独户,并无邻居。

  唐天枝看见柴扉虚掩,便知屋里有人,细细一看,又不觉欣慰,此柴扉老旧,却无残破之态,想来牛伯擒离家十年,家中妻儿也有安居之法。

  但转念一想,又觉不对。

  牛伯擒离家十年,家中妻儿为何不出门找寻?按照牛伯擒的讲述,他在梦山南麓的行迹几乎人尽皆知,但并无听说他的妻儿曾来寻他回乡。

  唐天枝竟有些弄不明白这家子的行为了,扭头看了看牛伯擒。

  牛伯擒脸色一变,推开柴扉,走了进去。

  唐天枝跟着入内。

  两人行不多步,便看见一白发苍苍的老妪蹲坐在屋外拾豆。老妪也察觉有人近前,抬头一看,便呆了,似认得牛伯擒,又似不认得。

  唐天枝与牛伯擒并立,并未注意到牛伯擒此时已是满眼泪水。

  只看老妪容貌姿态,唐天枝还以为她是牛伯擒的祖母,却见牛伯擒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泪如泉涌,喊道,“娘,孩儿不孝!”

  唐天枝闻言一愕。

  老妪似也晃过神来,踉踉跄跄地冲到牛伯擒跟前,一把抱住牛伯擒双肩细认,“你是我的儿?你是我的儿?”

  老妪哆哆嗦嗦地念叨着,忽地将牛伯擒抱入怀里,泣道,“我的儿呀,你到底是去了哪里了呀,怎么现在才回来呀,娘想你好苦呀,好苦呀。”

  唐天枝这才知道牛伯擒家中还有老母,而且并不知道他的去向。

  此时闻声从屋内跑出来一个妇人,旁边还跟着一名三四岁的小男孩。

  唐天枝本以为那妇人是牛伯擒的妻子,但看见小男孩时,便觉不对,牛伯擒离家十年,若有孩子,也有十岁了。

  唐天枝此时也注意到妇人的目光竟是十分冷漠,并不因牛伯擒母子团圆而有丝毫喜悦,身边的小男孩却一脸茫然,发现唐天枝在看他,连忙拉住妇人的手,躲了起来。

  若是只有牛伯擒和老妪,唐天枝此时或会暂避,但还有妇人在场,而且面色不善,唐天枝担心牛伯擒招架不住,便留了下来。

  那妇人也不怕生,而且十分有礼,上前跟唐天枝道,“这位客,进屋喝杯水么?”

  唐天枝抱拳一揖,道,“多谢。”

  妇人将唐天枝请入客厅,冲了一杯茶递上。

  唐天枝连忙起身,双手接过茶杯,却发现妇人并未松手,不禁一奇。

  妇人道,“这位客,您不摘下帽子,怎么饮茶?”

  唐天枝闻言微微一怔,有些不自然地收回双手,“哦”了一声,摘掉纱帽,放到一边的桌上,一揖道,“失礼了。”

  妇人从未想过纱帽之后竟是如此一张俊脸,两片薄唇微微张着,竟看得呆了。

  小男孩此时跑来拽了拽妇人衣襟道,“娘,茶烫手。”

  妇人被这么一拽一喊,惊回了神,猛地退了一步,双手一松,茶杯一掉,妇人见状慌忙又趋前抢救,唐天枝却先一步将茶杯接住,饮了一口道,“好茶。”

  妇人满脸尴尬道,“多有失礼。”

  唐天枝忙道,“是在下失礼,在下唐天枝,不知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