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工厂的一间办公室里毛宇阴沉地坐着,一言不发。
一道暗红色的气息像旋风一样凝聚成一个留着棕色卷发看上去徐娘半老的中年妇人,她笑盈盈地把身上的白大褂一脱,一脸倦懒地伏在毛宇的耳边吹了口气:“小家伙,需不需要姐姐帮你一把。”
毛宇双眼凝聚出一道危险的绿芒。他冷冷地盯着眼前的女人,心里一点也没有怜香惜玉的想法:“你最好离我远一点,不然的话,别怪我不客气!”
面对毛宇的威胁,妇人蛮腰一扭,双手往他身上一环,嘴里吐气如兰:“你要怎么不客气呢?”
毛宇本能地想要挣脱她的怀抱,可是突然间他发现自己没法变身了。在妇人环抱的手臂中他就像一个弱小的婴儿被绳子一点一点勒住气管。
“小子,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我们给你的,自然你的一切我们都可以收回。不要以为在国外呆了几年就狂妄自大。国内的水深着呢,你别扑腾几下自己就玩完了。”毛宇死死地捂住自己的胳膊,自从变成鬼怪之后他还是第一次尝到窒息的滋味。
中年美妇冷漠地拿出一条白色的丝巾擦拭着自己嫣红的嘴唇,然后嫌弃地把丝巾甩在毛宇的头上。她丢下一句话之后就化作一道暗红色的血芒消失在毛宇的面前:“不要以为你私底下的小动作我们看不到。这次放过你,要是再有下次,我会让你和你的小情人彻底地魂飞烟灭!”
毛宇挣扎地坐了起来,一道绿色的灵体从他的身上幻化成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小姑娘扎着细马尾,一双小手死死地扶着狼狈的毛宇,那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流露出焦急的神采。
毛宇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脸庞,戚戚地笑着说:“婷婷,没事的。就算是宗教裁判所都不能拿我怎么样,她们又能如何。乖,回去休息吧。”毛宇说完,张开左手掌,不顾少女的反对,轻轻地把她的灵体灵握到手心里,然后深深地把她的灵体摁到他的胸口。
做完这些事后毛宇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一把拉开办公室里那条紫色的窗帘。他扬起苍白的脸庞,细细地感受着落日的余晖打在自己的身上:“阳光啊!真是久违的温暖。”
村子里,张坚扭了扭左臂,有些不满意地摇了摇头,这次挥拳的力道在张坚看来有些分散,第一次总是把握不好力度。
一旁小胳膊小腿的楚骁一脸殷勤地递上湿热的毛巾,要死要活地凑到张坚的脸上:“大佬,求保护,求包养。”
“不!丑拒。”
楚骁脸色一正,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把纸扇轻捏扇柄,装作风流才子的模样:“小生自诩博古通今,才高八斗,就算不到八斗也有四斗有余。品行更是高洁不畏强暴,岂是尔等插标卖首之人可以明白本人之皎皎。”
“咚”地一声,张坚拖着脑袋长包的楚骁来到车门前把他丢进了车厢内,随后他拍了拍失神的骆宇:“这下总算清净了。那么你们收拾一下,今天我们先回酒店,后续的事情我们回去再说。”
市局的车子像逃难似的离开了这里。在村子废墟的一角,一道绿色的身影目视着张坚等人的离开,它的身影在车子远去之后也消失不见了。
经过两个小时的颠簸之后,包括老骆在内的所有警员们还保持着一副死里逃生的表情,今天的事情对他们来说实在是超出想象。他们第一次觉得他们的世界是那么的危险。
楚骁下了车之后就跑没影了,而张坚则带着身后死活赖着不走的警员回到酒店入住的房间。他决定先帮徐法医整理一下带回来的骨头,看看能不能在尸骸上找到什么线索。
开饭的时间,楚骁一个人急匆匆地赶了回来,身上还带回了不少保存的资料。
看到桌子上色香味俱全的饭菜,他一脸急不可耐地坐下,拿起筷子就把饭往嘴里送,就像饿死鬼投胎似的。张坚拿起楚骁带回来的材料,一边看一边好奇地问道:“这些就是你急急忙忙要跑到南京站拿来的材料,都是些什么东西?”
“你自己看吧。”楚骁满足地扒着饭,罕见有这么的安静时候。
张坚翻了几页,材料里面讲述着十二年前江苏省境内一家生产二氯氟苯的工厂发生的爆炸事件。这场爆炸案造成了22人死亡和29人受伤的巨大伤害以及后续的一系列事故。直到翻到死亡名单那一栏,张坚眼眸一缩,强摁心里的震惊说道:“这么会?毛宇他居然在那场爆炸中丧生了,那我们遇到的那个究竟是谁,这该不会是双胞胎吧?”
听说有新的线索出现,急忙赶过来的骆宇也看了这份材料,即使是他低沉的声线掩盖不了声带发出的颤抖:“不是的,这恐怕是同一个人。材料上面记录,两个毛宇同样来自毛家村,而且同样在九七年考进了杭州某理工大学。这与218案里的那个自称是泥瓦匠的毛宇有相吻合的时间和空间。两个人又来自同样的地方,这显然不是巧合,极有可能是两人就是同一个人。可是这两个案子有什么联系呢?”
张坚想了想,他突然眼前一亮,从桌子上翻出那本在村长家找到的笔记本详细地看了看。接着他又把楚骁拿回来的几份材料对比了一下,终于让他发现了端倪:“这两个案子都有共同点的。你们看218案死者董伟手下的化工厂、爆炸案发生的那家化工厂和村长笔记里提到的化工厂,他们的背后都有一个共同的股东—万桦化工集团。”
楚骁点了点头说:“没错,这三家化工厂都是这家化工集团旗下的项目。而这几个死者都是这个集团的董事,这三个化工项目也是他们直接在负责的。可是这家集团早在十几年前爆炸案发生之后,就被勒令整改了,原本在集团里占股的投资公司和股东大部分都已经被其他的利益集团挤掉了。像张桦这种没有实权的挂名董事早就不管公司的日常运作,就算要报复的话,也轮不到他呀?”
“而且你们注意到了没有,张桦这个人一点也不像那些资本家,虽然他从事着化工行业,但却十分积极地出钱出力帮助那些受到工业伤害的弱势群体。根据局里的心理专家分析,他这些年反常的行为说明张桦他其实是在为一些事情赎罪。”
“赎罪?”张坚想到了今天他们去过的那座诡异的村子,它虽然已经被张坚摧毁了一大半,但是那间败破的土木房子的地下空间里,几十具尸骨构成那累累白骨的景象仍然让现在待在温暖舒适的房子里的张坚后背一阵发寒。
突然他灵光一闪,翻出笔记本中的一段话读了起来:“7月15号阴雨天,等了一个星期。我终于见到了县里介绍来的化工厂经理,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斯斯文文的一看就很有学问。他说他叫张桦,是这个厂子的经理,也就是管人的……”
骆宇打断了张坚的话:“这么说这个张桦就是当初那家化工厂的经理喽。”
“准确来说是合伙人,九十年代找合伙人当经理还挺普遍的。这个厂子主要是他、董伟和县政府外加一些小投资人一起开的。张桦和董伟两个人负责日常运营,而其他人没有插手化工厂。”
楚骁把当时注册的工商文件拿了出来,但是上面企业法人却写着张桦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