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终于抬起头,放下碗,顺手拿一张纸巾擦了擦油辘辘的嘴巴。r
他擦嘴巴的样子也很奇怪。r
动作很慢,但很优雅,一点也不狼狈。r
绝非是很寒酸的穷书生样子。r
王守仁第一次觉得,怎么有人抬手擦嘴,姿势也这么好看?r
太奇怪了。r
没想到,那个人却反而盯着他,眼里闪过一丝惊疑,然后,对他使了个眼色。r
t王守仁立即明白,这是要自己不要吱声。r
而且,那个人的惊疑里,是惊恐——的确是惊恐。r
仿佛自己再和他多说半句话,他就要倒大霉似的。r
t他好生奇怪,大家同学一场,这一次宴会之后,就要各奔东西,去外地做官的去外地,在京城挂职锻炼的在京城,互相问个好,有什么关系?r
t为什么不能说话?r
很快,那个怪人又在大吃大喝,仿佛对酒肉的兴趣,比对他大得多。r
而且,那样子,就像吃了这一顿,没下顿——一定要吃个够本似的。r
t要知道,王守仁大名鼎鼎,他可以不认识别的人,但是,别人万万不会不认识他。毕竟,殿试的时候,他和皇帝那一番辩驳,人人都目睹惊叹。r
t而这个人,貌似——竟然不认识他!!!r
t但是,看在他没有如其他进士一般丑态百出的去哄抢彩绸,王守仁倒也很是刮目相看。反正世上怪人很多,恃才傲物的不少。r
但是,他很快自己找到了理由——莫非,这个正人君子,怕皇帝发现没去剪彩,挨整?r
除了这个理由,还有什么?r
要知道,恃才不傲物,才最是难得。r
王守仁觉得这个人还不错,起了心,想交一个朋友,就再坐过去一点。r
靠近了,但觉一股幽香,不是任何迷香,仿佛是那人体内自己散发出来的——一种男人身上没有的香味——女体的香味——从他簇新的新科进士的袍服里钻出来,淡淡的钻入鼻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