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大明帝国的第一场雪来得比以往时候更早一些。r
t从黄昏开始，大雪飘零，整整一夜，第二日起来，全世界变得白皑皑的。r
t在墙角的炭火盆，从来不曾熄灭。一大早，他再去拨拉了一下，又添加了几块木炭，火星子飞溅起来，砰的一声，如点燃的碎石，哗啦啦的炸开，屋子里更加温暖如春。r
t推开窗户，看到满世界的雪白，只有那一片竹林，风一吹，掉了不少的雪，露出苍翠的狭长的竹叶。r
t这竹子距离房间很近很近，伸手便可以采摘竹叶。倒并非是此间的原主人很风雅，而是这周围都是这样的竹林，漫山遍野，人家都掩映在竹林之中。r
t王守仁起得早，端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迎风摇荡的竹叶。r
t后面的脚步声悄无声息，她就坐在他的身边。r
t他微笑道：“我早年特别尊崇程朱理学，为了实践朱熹的格物致知，有一次下决心穷竹子之理。但是，我格了七天七夜的竹子，却什么都没有发现，人却因此病倒，被我父亲臭骂一顿。”（注：这便是哲学历史上有名的守仁格竹。）r
t她也笑起来：“是不是从此后，就对格物产生了极大的怀疑？”r
t他坦率地点点头：“朱熹说，世间万物都有‘理’的痕迹。我观察竹子，发现它长得很直，‘此竹也，无杂枝，君子之理！’但是，难道这就是理学的本源？难道就格物成功了？”r
t她笑嘻嘻的：“哈哈，这不是扯淡嘛？忽悠啊。”r
t他也大笑：“所以，我一直没参悟出来。”r
t她眨眨眼：“现在呢？参悟了什么？”r
t他侧脸看她，看到她的眼睛，清澈，明亮，充满了一种令人不可忽视的神采奕奕……他忽然面红耳赤。r
t竹子也罢，格物也罢。r
t什么都乱七八糟。r
t只在格人了——格面前的这一张脸。r
从哲学的角度来说，竹子和女人的脸，都可以是参照物，对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