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死牢

二十五死牢r

1941年4月，皮祖仁在家里与老婆、司机等，被上海日本宪兵队特高科逮捕。三天之后，被押解到“76号”，由李士群亲自审讯。应英为皮祖仁的事情四处奔波，散尽家财全力营救。几个月后又传来桃色新闻，据说应英为救皮祖仁，和“江苏省教育厅长”袁朱混到了一起。柳尼娜笑了，她的嫉妒心理得到了平衡。r

在柳尼娜看来，袁朱是个色鬼，也是一棵标准的墙头草。袁朱早年是共产党情报人员，打入了中统，并且利用记者身份，和日本驻沪副领事、外务省的情报人员岩井英一来往密切。1935年袁朱因为共产国际情报案被军统抓获，军统极力拉拢他，他却借口出国留学，去日本又联系上了岩井英一。1937年，袁朱返回到上海。同年岩井英一也来到上海领事馆，担任副总领事，其主要任务仍是为外务省收集情报，他成了袁朱的靠山。r

1939年军统行刺李士群失败，袁朱卷入其中被“76”号抓住了。岩井以袁朱是外务省情报系统人员为理由，保出了袁朱。更有趣的是，袁朱后来和李士群的关系也越来越好。另外袁朱和青红帮也来往密切。r

袁朱现在公开的头衔是，汪精卫政权的中央委员、宣传部副部长、江苏省教育厅长，他在香港好像还有一家杂志社。r

柳尼娜很乐意看到应英的那些新闻，但看了一段时间，她觉得有点不对劲。r

首先，李士群优待了皮祖仁，允许他每日在室外走动，这在“76号”也是少有先例的。皮祖仁利用这些机会，在看守所里大肆活动，广交门徒，多方拉拢关系。r

其次，应英的营救行动似乎积极过了头。她穿梭往来于一大群汪伪官员之间，甚至李士群也经常见她。r

就这样春去冬来大半年了，应英到底在忙些什么？柳尼娜慢慢从应英的活动中，想到了一些其它的可能。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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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1年12月8日清晨，黄浦江上的炮声震碎了所有上海市民的美梦。日本偷袭珍珠港，同时对英美宣战。美国炮舰“威克”号挂起白旗。而英舰“海燕”号为了保全皇家海军的尊严，死战到底，成为在黄浦江上唯一被击沉的外国军舰。最后，仅士官詹姆士•卡宁一人逃脱。从这一天起，上海这座“孤岛”也和那艘英国军舰一起沉没了。r

日本人彻底占领了上海，兔死狗烹，他们和“76号”的关系开始发生了变化。偏偏此时，皮祖仁做了一件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的事。他画了幅梅花，让被他拉拢的人都写上姓名，准备设法寄给军统的戴笠，可是很快落到李士群手里。也许是李士群心虚，也许是他觉察到了日本人对自己的怀疑，他以皮祖仁意图“造反”，报汪精卫批准，于1942年1月8日将其处决。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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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来的打击，让应英悲痛欲绝。她强忍悲痛，勇敢地担负起皮祖仁的后事，一个人从刑场领回尸体，并送往大众殡仪馆，最后安葬于万国公墓，还在皮祖仁的墓地旁为自己预留了个“位置”，顺便也安置好了皮祖仁的妻女。r

柳尼娜像一条毒蛇一样，在暗处静静地观察着应英这个猎物的一举一动。她有许多猜测需要证实，事情好像已经不是军统活动那么简单了，她看到一根长长的链条，应英是这根链条上最薄弱的一环。r

兵安在?膏锋锷;民安在?填沟壑!此时的上海，凄风苦雨，好像一座死牢。背后一直有人盯着自己，应英已经明白，现在即使插翅也很难逃出罗网。在她心里，一个计划酝酿成熟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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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爿小馄饨是一种著名的小吃，不需要什么复杂的设备，一个小火炉外加锅碗瓢盆和桌椅就可以了，40年代上海街头巷尾经常有这样的馄钝摊。r

小馄饨皮薄馅小，新鲜的肉馅用筷子粘上一点，用馄饨皮一卷，放到锅里煮开了是半透明的，像一条条金鱼，玲珑剔透。汤底是柴火慢慢煨的，高汤配上紫菜、香菜、香葱、蛋皮丝、虾皮、滴上几滴麻油或者猪油，再撒上鲜辣粉，特别是在冬天，有几个人能挡得住它的诱惑？r

平日里锦衣玉食的应英，也经常会去一家柴爿馄钝摊，不过今天她来晚了，因为她要确定后面没有人跟踪。r

摊主是带着个小女孩的女人，她不时地搅动一下勺子，香味随着锅里升腾起的热气向四周蔓延着。r

“来一碗小馄饨。”应英把东西夹在钱里递了上去。摊主接过钱，满满地打了一碗小馄饨给她。r

应英坐到一边的桌子旁，吹着勺子里的馄饨。小女孩在她身边跑来跑去，她很喜欢应英，但又怕被妈妈骂，所以不敢跟她说话。应英也很喜欢这个叫叶倩的小女孩，还给她起了个好听的小名，叫曼妮。看到小女孩被风吹得通红的脸，应英有点难过，想到这大半年来的经历，她的眼睛湿润了。她忍不住把小女孩抱到腿上，从包里拿出一大块巧克力给她：“拿着，阿姨可能要离开上海了。”r

叶倩看了看妈妈，妈妈只当没看见，叶倩拿了巧克力，乖巧地说：“谢谢阿姨。”r

许多年后，叶曼妮仍然记得上海冬天里的那块巧克力，和她的应英阿姨。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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