测试的速度很快，人群如行云流水，慢慢移动，慢慢散开。
但人数还是太多，直到日薄西山，黄昏才走到校门口。
“囊萤学堂”四个字很大，下面还有一行很小的字“爱丽缇娅国王穆林·落叶题”。不注意看，直接就会忽略过去。
“黄昏，别紧张，好像很快的，我看前面那几个，都是进去十几秒就出来了。不过他们的脸色不太好看啊。”爸爸想要安慰，但好像不到点子上。
“嗯，我不紧张。”黄昏轻声回答，便独自走进了测试的房间。
这是临时搭建的铁棚，没有一丝美感，但是很结实，和工匠神殿崇尚实用而不好美学的风格别无二致。
“姓名、年龄、国籍、父母、家庭住址。”工作人员头也未抬，只是他那身银白色的制服表明他是工匠学徒。这很有可能是未来的教习，不能得罪。黄昏想起父母的嘱咐。
对于家庭住址，他报的是多肉村，虽然实际上他们一家算是村外。国王将多肉村划进了城池的范围，而他父亲被任命为这段城墙的督造。很久以前他们想在村里落户，只是那时有两个女人作梗，村里拒绝收留。这次黄山又去找村长要地，可惜，村民们一致反对免费赠送，只允许购买。至于价格，和王宫附近的地差不了太多。这就没得谈了。所以他们一家就干脆在城墙外五里处的树屋里安居了，还把“黄山之家”的门牌挂了上去。考虑到孩子长大，多有不便，黄山正在开凿一件小阁楼，供黄昏居住。
“进去吧”，银白色大手一挥，黄昏便看到了一个铁笼子。没有任何指示，也没有任何说明。如果不是偶然听到陌生的对话，他就算经历过测试也不会明白测试的内容是什么。
半天时间，他也才将那摇摇欲断的15根发丝重新粘好，便有些累了，只是这累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但另外25根，现在是50根短短的发丝，他无能为力，先过了测试再说。
他不知道气量是什么，但是识海他知道，妈妈念过的武林秘籍里偶有提到，就在脑袋里的某处，有一片星空大海。当时妈妈还感叹“有人说世上最神秘的是头顶广阔无垠的星空，但实际上，人体本身的奥秘绝不输于，要知道，大脑中同样有一片星空啊，那就是识海。”
所以，他修补了15根发丝之后，便将剩余的时间全部投入到识海的探索中。他在感受自己的大脑，那颗小小的脑袋里面如何能藏得起一片星空之海。
他没有过这种经验，他便很细心地观察每一寸。他没有察觉他是何时能够内视的。他觉得理所当然，他既然可以看到体内的心房，自然也可以看到体内的其他地方。心房既然能够生出发丝，那么脑袋长出识海，肚脐长出气海，有什么奇怪的呢？对这些事物，很多人还在犹豫是不是真，他已经在琢磨怎么找到，找到后怎么打开。
黄昏找遍了脑袋里的每一寸，都要发涨了，还是没有任何结果。也对啊，脑袋这么小，识海能被称为大海，肯定比脑袋大啊，所以，只有一个可能。他想到了树屋，树屋的那扇门，不大，刚够爸爸挤进去。但是屋里却比门大得多，摆的下床摆得了桌，一家三口也不是很挤。所以，脑袋只是一个门？一个球形的门？或者脑袋里的某一处是一扇门，直通大海？
为了保证入学，他需要在测试前找到这扇门。他不知道气量是什么，他也不知道他有多少，但他知道，打开识海之后，他的气量就会增加。
他尝试着冥想，第一次，他冥想的不是父母，而是识海。
他其实冥想的是星空，夜里，丛林之上，有皓月繁星，神秘深邃。
他努力地想象着每一个形状的月亮，闪烁不定明暗不一，还会变动位置的调皮的星星。他不清楚看过多少遍星空，但他喜欢。随着冥想，欣喜便冒了出来。
“嘿，别发呆，快进去！”不耐烦的催促声，和背上不客气的推搡，将黄昏拉回现实。只是，回来时他撇了一眼，看到了一片漆黑，没有月亮，没有星星，有一片巨大的黑，那是黑色的大海？漆黑的星空？他从未见过这般的星空。
“哼，高得离谱！又一个揠苗助长的！真以为我们卡罗尔是傻子嘛！塞进候补班，任他自生自灭吧！”
铁笼前一左一右立着两个银白色，一个是学徒，另外一个肩上有一杠金色，这是初级工匠了。
“写什么资质呢？”学徒问道。
“当然是中上！囊萤学堂可是我们卡罗尔的，怎能收废物！”初级工匠冷漠地撇了一眼黄昏，他的声音没有压低一丝。
“咦？这孩子是爱丽缇娅国籍的？”学徒诧异。
“哦？呵呵，看来他们斗得挺凶啊，连爱丽缇娅这么芝麻大的小国都安插人手，随他去吧。只要不触动我们卡罗尔的利益！”这初级工匠压根不信有人在识海未开之前的气量能到90以上。
黄昏张张嘴，想要解释。
“快下去，拖拖拉拉的，天都要黑了！”初级工匠冷冷地看着他。学徒赶紧把孩子拉走，送进了候补班。
“好了，不要再往这里塞人了，这是最后一个，刚好满50，超过这个数你们另请高明吧。”一个秃顶的老头领了一堆孩子，语气很不客气。
“是是是，钱老，您费心了。”学徒很是恭敬。
秃顶老头转过身，面对着五十双或迷茫或忧虑或天真的眼睛，缓缓吐出口气，收回脸上的厉色，和蔼可亲，“孩子们，跟我来吧，先带你们找到上课和睡觉的地方。我叫钱承光，你们可以叫我承光老师。”
“老师，我可不可以去和爸爸妈妈道别？很快的，就说两句话。”一个可爱的女孩子，披着齐肩的金发，可怜兮兮地恳求着。
老师本想说没有这个必要，但是目光触到这可怜兮兮的样子，还有那泫然欲泣的眼神，心中不由地软了下来，“你叫什么名字？”
“映雪，我叫柳映雪。”声音清脆，如黄鹂歌唱。
“好名字，和囊萤学堂很配啊！去吧，速去速回。你们要去的也跟着去吧。”老人大手一挥。
哄，一群小孩化作鸟兽散。
黄昏也跟着跑了出去。在经过女孩身边时，他放慢脚步，轻轻地说“谢谢你！”那金发女孩一转身，露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不客气，你叫什么名字呀？”
黄昏的脸色刷的红了，他低下头不敢看，“我叫黄昏。”连声音都变小了。
“呵呵，黄昏，好名字哦，跟现在很配！”女孩听力很好，蚊子一般的低语她也听得清清楚楚。
黄昏一怔，抬头看了看天，日已西沉，晚霞漫天，煞是好看，果然很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