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当我醒来时,看见母亲在镜台前梳理着头发,更换着衣服。我起身坐在床上望着妈妈的背影,望着玻石的镜面里她清秀的脸庞,我只是想多看几眼,好记住她的样子。
“看什么呢?”母亲转过脸来,“衣服在旁边,赶紧穿好,今天春奉,事情还多着呢。”
“哦。”我轻声应着,拿起一旁的衣物穿在身上,才发现这些衣物都是新做的,因为今天春奉,我们得穿的干干净净,尽量别惹老爷生气。以前有新衣穿都开心的不得了,可我现在半点喜悦都没有。
“起来,我要叠被子了。”母亲将我从床上赶了下去,“皱着眉头想啥呢?你昨晚答应我的事可还记得?”
“记得。”我小声的应着,“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母亲一板脸道,“男人说话要算话,知道不知道?”
“我…”我只有无奈的点了点头。
“你去储物间把春奉所需的东西拿出来吧,我去做早饭。”母亲摸了摸我的脑勺,就走了出去。
我愣愣地站在房间里,也只好去了储物间。储物间放的大多是杂物,平常很少进去,顶多就是进去拿些物什。储物间设在地下,墙壁是用干灰砌成,以使其保持干燥,容易储存物品。入口在院子里,后院厨房的墙角下有个井盖,平常都用圆木桩盖着,上面铺盖茅草。
我来到后院刚打开井盖一个黑影冲了上来,扑到我的怀里,我双手环抱着它,“呵呵…小巴,小巴,呵呵…小巴乖。”小巴伸着舌头舔着我的脸颊,我抱着它的脑袋,亲吻着它的鼻子,“好了,好了,乖…”我将小巴推了开来。带着小巴一起下了储物间,储物间里昏暗无光,我拧亮一旁的魔星灯将它挂在墙壁上,里面亮堂了起来。
看了看四周,只是一些畜牧品,现在只是初夏,还未到秋季,并没有太多东西可以上交。我将一筐鸡蛋小心的拎了上来,放在大厅里。路过厨房时,看了看母亲,正在揉着面团做着馒头。我又陆续的将几桶牛奶和羊奶搬了上来,又折回去将两卷丝布抱了上来,那是妈妈手工织出来的,丝布十分的光滑。若这些布穿在妈妈身上那该多好啊,妈妈一定更好看了吧。我心里想着,若有以后我一定要让妈妈过上好日子。
“都拎出来了?”妈妈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
“嗯。”我转过身应着。
“你去把后院打扫打扫,我去洗衣服。早饭过会就好了,你若是饿了,就先吃吧。”
“嗯。”我望着母亲进了偏房,我听话的去了后院,将杂草杂物打扫干净,又去看了看羊棚、牛棚,里面的粪便不知何时已经清理干净了。今天春奉,牛羊不需要放出去,要让老爷来检查,看看牛羊长的怎么样,有没有少,但更多时候是刁难而已,我看了看似乎没什么事可做了。我磨蹭的来到后院的水池旁,见妈妈正在浆洗着衣裳,我站在她的身后。
“妈妈。”我轻轻唤了她一声。
“呵。”母亲转过头,“臭小子,走路一点声音都没的,想吓死我啊,啥事啊?”
“我…等下春奉的时候我要不要和你一起迎接老爷啊?”
“当然不行!”妈妈站起身对我道,“赶紧回家里去,别被人看见了。现在满城都是你的通缉令,没有见财不心起的。赶紧进屋里去,去把早饭吃了,我待会就过来。”
“哦。”我失落落的回到了屋里。进了厨房,掀开冒着热气的锅盖,腾腾白气遮住了视线,我忍着烫,快速的抓了一个馒头。我捧着馒头蹲在灶台后面慢慢的啃着。嗯,馒头还是刚出锅的香,松松软软的真好吃。最主要的还是妈妈做的好吃,就在我快啃完的时候,响起了母亲的声音。
“缪斯塔!缪斯塔,你在哪儿?缪斯塔?”母亲在厨房转了一圈。
“我在这儿。”我从灶台后面走了出来。
“你怎么待在这儿?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偷偷跑掉了。”
“跑?跑到哪儿去?”我望着母亲,“妈妈,我以后都不能出门了吗?”
“想死的话,你就去。”母亲一板着脸,“不知道那个老爷什么时候过来,估计这会还不会到,他走南门的话,最快中午才能到我们这,如果她走西门,咱家就是第二家,很快就会来的,所以,你现在最好躲起来。”
“如果他走南门,那我岂不是要躲到中午?”
“这,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赶紧的,别磨蹭!”
“那,那我躲哪?”我望了望四周,抬头望着妈妈。
“去储物间,没人会进去的。听话,快去!”
“哦。”我应了一声,脸上没有喜悦没有难过,向后院走去。
“等一下。”母亲追了上来,塞给我两个馒头,“拿着吃,记住别出来。若是想尿尿,就在储物间里解决了,不管外面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知道了吗?听妈妈的话,别让妈妈难过。”
“嗯。”我点了点头,吸了一下发酸的鼻子,扭头走进了后院,打开储物间的井盖走了下去。我刚下去,母亲就盖上了盖子,不会儿又听到“咚”的一声响。我纳闷的伸手推了推井盖,竟没有推开,我用力推了推,依旧纹丝不动。此时,我才明白井盖已经被母亲用大石压住,心里划过一丝难受,那是源于妈妈对我的不信任,压住了就压住了吧,只要她记得为我打开就行。
手里拿着馒头找到一个破旧的椅子,吹干净了灰尘,坐在上面。储物间里只有魔星灯的光,宛如夜晚的房间。在储物间里隐约能听见外面的声音,我啃着馒头,有点干渴。此时我听见一阵马车的声音“哒哒、哒哒”。我心里顿时一紧,莫不是那畜生老爷已经来了?我竖耳听了听,并没有其它什么声音了。也许只是路过的马车吧。此后好一段时间没有了什么声音。
我坐在椅子上昏昏欲睡,我不知道这样还得坐到什么时候。人在昏暗封闭的环境中,可以迷失对时间的感觉,感受不到时间的长度,感受不到它所带来的焦灼,只因忘记了对时间的感觉。现在我也是如此,感觉自己像是刚过了片刻,可一会儿又像是过了一日。我坐在椅子上,渐渐打起了瞌睡,最后脑袋一歪,竟真的睡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