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要挤去门口要好些功夫,身旁一色的黑红肌肤,汗味臭味也实在有些经受不住,谁知这头帮我围出空间的胳膊刚收下,眼前到门口的人们自觉腾出一道半人宽的路,侧着身子勉强可以顺利通过,比活生生挤出去实在省了太多时间,自动站在两旁的人把自己挤得脸都变形,实在忍不住也会互相低声咒骂几句,“你踩着老子脚了!”放屁,那是老子的脚!“瞎嚷嚷什么,老子的脚不也给哪个臭不要脸的踩着么!”你说谁臭不要脸？……r
我微微推开左右相合的大门,外头阳光刚刚射入一丝,明亮得睁不开眼。我胡乱揉了揉眼睛,却被突然推门的冲力撞个踉跄,还好身后人肉垫子多得很。r
“啊!你们!快来人啊!犯人逃出来啦!快来人啊!”才推门进来的看守见牢里黑压压全拥挤在过道上,一时吓得失了分寸,跌跌撞撞逃远了去,边逃还边大呼大叫找帮手。r
“快走!外头现在人手不多!快走!”我一起身便上脚踹开门,招呼大伙儿趁逃走,自己也觉着此刻的姿势相当有气势,活脱脱一个领导人民起义的女领袖……“傻笑什么啊臭丫头!大伙儿都出来了,下面往哪儿逃,这可还是皇宫禁地啊!”老爷子一脸严肃,想来我们这样百来号人一同出现在皇宫里,又都是囚服着身,走到哪儿都扎眼得很。正在我愣神之时,地牢外的空地周围已经围上了满满的侍卫队。r
“就是他们!快快!快抓了他们!”那看守见这阵势早吓破了胆,躲在侍卫队首领的身后。r
身旁的汉子“啐”了一口,“老子们竟然被这种龟孙子看守关了这么些年,讲出去都嫌窝囊!”r
“怎么,看这阵势,老子们是出不去了？”另一边的大汉仍是一副悠然自得的德行,毫不在意地卷卷囚服袖子,看来免不了要场恶斗了。r
“这可不见得!”另一边的汉子又话里有话地回他一句。这两个男人长的模样本就有两分相像,一唱一和、你来我往的本领倒也实在有趣,我一时就光顾着听他们两人说话,忘了情况危急,又挨了老爷子一记毛栗子不说,站不稳一使劲儿,昨天吃那鞭子的伤口刚有些愈合这下又裂开了,我下意识咬了咬嘴唇,这一道伤每每疼起来都有些呼吸困难,“呼,真疼。”r
看守们又急又怕,见喊来的侍卫队围住我们后没有半分动作,他们自己又不敢出来,只能跳着脚叫嚣,“你们快把他们抓起来啊!”r
“老……”侍卫队的领队突然面有吃惊地朝我们中喊了一句,但又迅速被边上人捂住了嘴,这个小动作我看在眼里,一闪而过有些生疑却也没放在心上。那领队敛了敛神情,随即低下头询问躲在他脚边的看守,“咳咳!大哥您看把包围圈缩小些,一网打尽可好？”r
“好好好,这个主意很好,料他们也逃不了!”那看守乐得手舞足蹈,猥琐不堪。r
首领手一挥,周围的侍卫开始有所行动,他们的脚步在黄沙场地上一步一步谨慎地移近,空气间弥漫着浮尘和无法揣测的味道,“传令下去,活捉为上,切不可碰伤他们半分!”r
“要活捉老子们？老子们铁了心跟小丫头出来,就没打算再回那地牢里去!”r
犯人们的其实反而远胜过侍卫,他们包围圈缩得越来越小,我们不断回退,眼看着侍卫逼上来,难道真要我空手接白刃？我可不是真汉子,怕疼不说,血都所剩无几了,还要留我小命去就半夏和宿人。r
“上!”侍卫们手中的刀明晃晃得耀眼,正值大下午,太阳当头照,地牢外场地上所有人都因刀面反射的光线太过刺眼,下意识用手去挡眼睛,顿时乱作一团。侍卫与犯人混在一起,推推攘攘,我被一个解释的手臂死死抓住衣领,时左时右地乱窜。场地上脚步慌乱,黄沙越舞越起,一时连路都辨不清。虽然抓着我的手臂还是未松,可我不禁还是害怕今天是不是就要折腾在这儿了,老爷子救我一人倒还能勉强混出去,我这没脑子的偏生要管闲事,这下害人害己。r
“不要慌张!不要放走一个犯人!”离我一丈远的地方,侍卫队首领熟悉的声音又响起,镇定得出奇。拉扯推搡中,耳边突然听见一声压低的嗓子,“大哥!看守都被我们打晕了,你快带他们走!快!”r
“好兄弟!可我们若逃了,你们怎么办？”是抓着我的那条胳膊的主人,这声音分明就是方才在我左右的二人中的一个人!他们莫非曾是旧识,侍卫首领发现了他,所以故意制造这场混乱,激起沙尘,好掩护我们出去？r
可那侍卫的声音仿佛比我们还着急,“大哥!不用担心我们,方才我的指令都是问过那牢头的,论起罪来少不了他!你们快些离开,再拖怕是难走了!”r
“好兄弟,再生之恩没齿难忘!”一面道谢,一面一把狠劲拉了我走,“都互相带着点,跟着老子走!路上若是碰到那些个躺在地上的看门狗,别忘了替自个儿踩上两脚!”r
“大哥你温柔点!我身上可全是上啊!哎哟我牙疼!老爷子,跟上啊!别转出脑溢血来!”那汉子后来干脆就横夹了我在身侧,也不管我一个劲儿地哇哇乱叫,只朝了一个方向冲出去。我用了大力气,勉强抬头看了看路,这路倒是还真没有什么障碍,难得碰上一两个巡逻的侍卫,见了我们先是吃了一惊,又紧接着低下头视而不见,快步走开。r
好家伙,真够意思!我实在撑不住,耷拉下了脑袋,随他去吧!r
迷迷糊糊间欲翻个身,却觉浑身酸痛,醒来便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简陋的竹床上,身上盖了两三件破旧不堪的囚服,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是个再简单不过的茅草屋,竹床靠墙而置,屋里全是家居用品,没有其他多余摆设,我手肘着力,正欲起身,却见茅草屋的门被推开,一位光着膀子的彪莽大汉端了一个碗小心翼翼地走进来,想是未见我醒来,步伐很轻,动作轻柔,却是与他的健硕外表有些不符。他轻轻将碗搁在屋中间破旧的放桌上,碗刚放下他立刻抽了手捏耳朵,看来碗里的东西刚热不久。倒是个细致可爱的居家好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