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对了,我们上学也和你们这的私塾一样,也要背书,考试,升学,也一样无聊……”r
夏尽秋来,御花园再不见万艳争春、姹紫嫣红的绝世风景,一些与王上亲近的大臣众星捧月般拥簇着美人向西面仍有颜色的澄瑞亭走去,我却独独留在东面的万春亭,既是心里惆怅,何必板张臭脸去扫了那些俊才佳人赏秋品诗的乐趣呢。r
“能被绿杨深懊恼,谩偎****送殷勤。邹家不用偏吹律,到底荣枯也自均。”r
“王爷正值芳华,怎生喜念这老气横秋之诗？”r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打扰带回神,却见是江南一案中结识的大理寺少卿薄度,只听闻王兄又升了他的官,便作揖以表祝贺,“薄大人说笑了,本王只是身处瑟秋潦园之境,有些触景生情。”r
“下官只听的少女伤春,老者才悲秋,王爷莫非是心疼这无情落英了？”r
“花开花落无非是自然道理,没什么可以伤神的。只是在御花园转了一圈,唯独此万春亭最有秋天该有的样子,该枯萎的枯萎,该零落的零落。”r
“王爷倒真是性情中人,撇开西面澄瑞亭、秋千亭的好风光,却独钟情于这一亩三分的寥落。王爷可知,这御花园每到春季,万春亭一景是盈然而出,最具盛名,相比之下,那些零碎亭台仿若小家子气一般,只懂招蜂引蝶,毫无大气之色。”r
“再繁华也有衰败的一日,有什么能常驻风华呢？”正如这后宫深院,一如既往得万紫千红,却不见有何等国色天香拥得了一辈子荣华富贵的。r
“这万春亭本无比的国色,只因秋日将近,工匠们将快要败下的花都移栽去了西面,这里一时冷清,反而从无人问津的西亭却凭借那些过气的残花败柳占了几日的热闹。”他不再随意走动,摆弄断枝蔫草,而是意味深长地盯着我,向我灌输他的看法,“兴许我薄度生性过于乐观,我只知这万春亭失却一时光彩,却终究主宰着这御花园的全景,几百年后,提及御花园,也定不会忘记这点睛着力的万春亭。毕竟该是主位的,阿猫阿狗是夺不去的。”r
“大人您这是在说什么,本王听得越来越糊涂。”古人就爱绕弯弯,况且我又对这个世界这个身份知之甚少,薄度即使话里有话,我也猜不出究竟。r
“王爷你听,那边又开唱了。”薄度一脸深不可测,转而指了指西面那堆人群。零丁歌声传来,仍是那曲《霓裳》,仍是动人心扉,仍是这些个听众,只是此刻我成了看客,冷眼瞧着一群与我全然不干的人们,唱着与我两个世界的歌。r
“羽衣一曲,人情冷暖,众生百态,罢却经年。”自是王上情谊所赠,必该日日唱,夜夜唱的。r
“王爷,您这超脱的思想,下官可跟不上了。下官这就跟上那些情致满满的大人们,去吟诗作对卖弄些风骚,就不扰王爷雅兴了。”薄度鞠了鞠身子,便向着人群走去。我目送他离开,又无意间见着路的那头坦坦走来的身影,依旧是那身龙纹深浅的黄衣,依旧是那对不容回避的深邃眸子。r
“微臣见过王上。”r
“薄大人去那边赏花吧!”r
“臣遵旨。”r
我转了头故作镇静,视线却在空荡荡的亭外定不住,直到耳畔的脚步声停了下来,停了许久,仍不见我抬头理会,才道,“生闷气么？”r
“王兄!”回头依旧笑靥生花,“我哪来的闷气可生,只是走累了歇歇脚罢了。”r
“胡说!”他在我身边坐下,又习惯性地刮了下我的鼻尖,“泽禾有心事,莫不是因为那妙音舞娘？”r
“王兄怎生唤她妙音舞娘？她可是您下诏册封的未朝公主,是您的皇妹呀!”r
“卑贱之人,赏得个头衔还能变凤凰不成？”r
“王兄？”我却是吃了一大惊,瞪着眼睛回头看他。r
“终于肯看朕了!果然是因为她而生朕的气了!徒因这么个身份的人伤了朕与宝贝皇妹的感情,倒是太不值得!”r
“没有……”r
“还说没有呢,昨晚就见你嘴翘得比鼻子还高,又一个劲儿灌闷酒,朕心疼不说,又不能出宫送你回府,本安排下去要留你在宫里住下,你却与尉迟小将军先走了。我可是一宿没睡安稳。”r
“谢谢王兄关心。”听着这关心备至之语,脸又烧红起来。r
“朕今日见你没有赏花游园的兴致,想着怕是你心情还差,便来与你说明白。”r
“王兄一国之君,何须与我解释。”嘴上如此道,心中却迫切想听他说下去。r
“乖乖听王兄把话说完!朕只想她心存报国之念,嫁去寒噤王宫也不要忘记未国待她之恩,若来日真有时机,朕还有她这个棋子可用。”r
我怔怔不语,这边是君王的真心吗？抛却江山皇位,任他人再忠心也不过棋子而已,想到昨夜霓裳还为他一曲相赠之情而欢天喜地,前一片刻还与心中仰慕之人相携同游,却又何曾怀疑过他的用心。r
“泽禾,怎么又不说话了,朕最爱说笑的皇妹哪儿去了？泽禾,王兄最疼爱的,过去只有你,如今只有你,日后也只会有你啊!”r
这关切之语全然被我当做了浓情蜜语,心中柔软,哪还顾得别人的伤情,只想深深陷入自己倾慕的男子的眼神中,尽管他是永漱的亲哥哥,却也是我魏泽禾动心之人。r
“不闹脾气了？”r
“我才没有闹脾气。”r
“那就好,朕有件事,心里拿不定主意,还想泽禾你帮我想想。”未歆暮面露难色,像是遇上了他也为难的烦心事。r
“王兄,还是担心寒噤国的事吗？”r
“正是,霓裳虽有未国公主的身份,身份尊贵,但毕竟寒噤国异乡险恶,朕派使者送亲去却又担心会遭背叛,连同将霓裳眼线的身份一同暴露了,那恶战便再也无法避免了。”r
“王兄若相信我,我自愿前往,身任送亲使者,为王兄分忧,更为大未尽忠!”r
“本王是去送亲,又不是去送死,何况这次的主角是霓裳公主,又不是本王,这拖家带口的,像什么样子？”晚饭时回府,刚在饭桌上宣布了要去寒噤国送亲的事儿,这些家伙就彻底不淡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