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真该去我家看看，一年都有田可以种。”
“是啊。以后再去。”莫戊笑成眯眯眼，他并没有问她，她的家在哪里，这也成了他终生后悔的事情。
是夜。
月明星稀。
明亮的月光静静的洒在地上，照着树影斑驳的光影打在地上，一片静谧。而地上的积雪也将屋外的月光反射到屋内，冷冷的冬季却没让屋内觉得寒冷，反而有种近乡情怯的忙碌。
秦涣然一如既往的坐在沙发上看书，姜小雨来来回回地走着，步履间参杂点激动与紧张的情绪。
秦涣然将眼光从书里移开，跟随着姜小雨的走动而转动。
良久，他开口问道：“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他如暖泉的声音，让忙碌的姜小雨安静了一点。
姜小雨缓步走到沙发边坐下，满脸的不好意思，她摸了摸鼻子，说道：“打扰到你了吗？我已经八年没回家了，不知道这样回去好不好？”
她是怕她妈妈不欢迎她，离回家的时间越近，她越经常梦到她离家前她妈妈脸上那个矛盾的表情，那个表情很复杂，有厌恶，有不舍，又有绝情……
“我和你一起回去吧！”秦涣然笑笑，收起手上的书，将她揽进怀里拥抱着。
闻言，姜小雨惊喜地抬头看向秦涣然，他一脸认真，不像在跟她说笑话，她还是不确定地问问：“你是认真的？”
“当然。你都陪我过了五次年，我也得陪你一次才公平啊。”说这话时，他的脸上划过一抹感伤，只是姜小雨太意外，完全没有注意到。
其实秦涣然是害怕，害怕姜小雨回家了他一个人冷冷清清的在别墅里过年，往年还有她做的面或是饺子，就算是两个人她也能张罗出一份年味，甚至比二十岁前在家里过的年味更浓。
“真的？太好了！”姜小雨兴奋地在秦涣然的脸颊上亲了一口，随后反应过来双眼亮得出奇，整张小脸也红通通的，十分可爱。
“明天上午我得去医院一趟，下午去买点礼物给你的家人，后天做飞机回去。”秦涣然说出自己的安排，心情因为她的主动亲吻变得外分愉快。
“嗯。”姜小雨点点头，本来她已经订好了火车票，要一天一夜才能到，坐飞机的确可以省很多的时间。
随后突然想到什么，姜小雨从他怀里跳起来，语气略扬地说：“我帮你收拾行李，我家那边比较冷，也没有空调，一到冬天天气就冻到骨头里，得带厚一点的羽绒服和手套。在村里穿皮鞋不方便，准备两双运动鞋，袜子可以穿两三双……”
姜小雨一边收拾一边碎碎念着，语气十分愉快。
她的心情真的很好，因为在姜小雨的观念里，秦涣然肯跟她回去过年是和她有结婚的打算的，不然他们在一起了五年，他为什么这时候才选择和她回家呢？像他这么稳重的人一定是做好了结婚的计划才会行动的吧。
他当时送她去学礼仪时就已经是为未来做准备了，她真是后知后觉。姜小雨想着，嘴角挂起甜蜜的笑容。
秦涣然听着姜小雨的碎碎念，也弯了弯唇角，任她打理自己的行李。
到了九点多，两人各自去洗漱，秦涣然依然在姜小雨的房间里睡觉，一上床就把她搂得紧紧的，像抱布娃娃。
姜小雨听着秦涣然均匀的呼吸声，将脸埋进他宽大的怀里，细细的手臂环上他的腰，这个优秀的男人终于让她等到了呢。
光想到这一点，她的心里就涌起一股强大的力量，变得十分精神起来，几乎彻夜不睡也不会感到任何的疲惫，特别是姜小雨今天下午在莫戊那里打扫了那么久的卫生，晚上又整理了两个人的行李，她还是不愿意闭上眼睛，她要好好记住这一晚上。
第二天早上，秦涣然在八点钟准时转醒，动了动手臂，发现姜小雨还在他的怀里呼呼地睡着，细碎的头发倾斜到一边脸，露出她秀气的额头，她的头发很黑很柔顺，摸起来手感很好。灵动的眼睛正闭起来，她的嘴微微张着，和着鼻子发出类似小猫的叫声，尖尖的下巴低进衣领里，裸露在棉被外的手臂是细细的。
秦涣然伸手轻轻地将她的手臂放回棉被里，她这几天受寒感冒了，他是知道的，所以不想让她继续受凉下去。
他又看了她一会，这样沉睡的她，他是十分陌生的，至少在他们接触的五年里，他没见过她的睡相。
她几乎都是比他晚睡又比他早起，在这样屋外寒意肆虐的清晨，躲在棉被里看着一个自己还挺喜欢的女人的睡相，是很幸福的一件事情。
秦涣然对姜小雨的了解并不多，但他知道她身上是有故事的，她不是那种喜欢张扬自己的人，却在言谈举止间散发出一种令人心疼的力量，而且还是十分突然的，没有任何预兆，那些疼痛就能扼出你的心脏，让你退无可退。
秦涣然想拍拍她的脸让她清醒，伸手到一半就停止了，静静地又看了她一会儿，才转身动作轻柔地下床。
秦涣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多钟了，秦栅还是在以前的病房，此时她的病床边只是沈随心一个人，沈随心在床边削苹果，看到秦涣然也没说什么，走到了病床另一头的椅子上坐下，秦涣然将手里的水果放在病床旁的桌子上，坐在刚才沈随心的位置上。
“哥。”秦栅对秦涣然笑笑，现在她已经拆了脚上的石膏，再住几天医院就可以回家休养了。
“嗯？你现在好点了吗？”秦涣然问着。
“嗯，好多了，只要配合做复健，半年后应该能恢复正常的。哥，你今年过年回家过吗？”秦栅的眼底升出一团小火苗，今年爷爷奶奶和爸妈好像想通了，而秦涣然在她住院期间也经常来看她，所以让她说服大哥回家过新年，他们一家已经九年没有全部人一起过新年了。
“不了，我已经有别的安排了。”秦涣然笑笑回道。他的心里是高兴的，如果那句话是他妈说的他一定会答应，可是他们让秦栅开口，每次想见他都是让秦栅开口，可见他们的内心里并不是真正地想接纳他，他何苦舔着脸回去呢。
“哦。”秦栅流露出失望，下意识地看了看旁边沈随心的脸，旁边的沈随心一脸阴沉地削着水果根本没抬头。
秦涣然看着冷淡沈随心突然心底涌起一股浓重的被遗弃感觉，像是自己的满腔热情捧到家人面前就什么也不是，他们并不稀罕他的回头，他的宽容他们不见得会要。
他的愤愤不平原来只是他一个人的自我束缚，他们根本不要他，他早在九年前就被驱逐出去，为什么他还回过头去自取其辱。
心里和身体都泛起一阵渗入骨髓的冷意，冻得他浑身发颤，也令他回过神来。他看了看自己周边的环境，不知不觉中，他已经走出了医院，在不知什么名的街上走着。
只见眼前宽宽的街道人潮涌动，行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新年的喜悦，穿着大红色喜庆衣服的路人不在少数，所有大大小小的商店都挂起了春联、年味十足饰品，餐馆也开始提前预定起年夜饭，夸张而醒目的广告不断诱惑着人们的订购，耳边是店里嘈杂的促销活动的叫卖声。
他突然觉得这座城市空虚得吓人，明明周围全都是人，耳朵里充斥着有关新年的欢快歌曲，这些几乎算是噪音的声响仍然驱不散他内心的寂寞。
这一天秦涣然在路上游荡了很久，走走停停。街上的行人对这个目光阴郁，长身玉立的男人充满了兴趣，雪下得很大，他却一直没注意，任由软软的白雪飘落在他的肩头，他不知道他的这种无意识的举动引起不少女生大声的尖叫着。
的确，秦涣然是个很好看的男人，有一张白净的脸，完美的五官，宽肩细腰，看不出品牌的高级服饰，单单是很平常的走在街头就已经很能吸引路人的目光，何况今天他是一路缓缓地走着，似乎在想着些什么，为他的整个人添了份忧郁之感，也惹得离他近的女生一脸通红地跟着。
最后他走进一家超市里的茶叶专卖店买了上好的茶具和茶叶，又买了几条高级香烟和一瓶女士香水，在接近傍晚的时候回到自己的别墅里。
“你身上都湿透了，赶快去洗洗，就快可以开饭了。”姜小雨见着秦涣然浑身湿透甚至肩膀上还残留着积雪的样子并没有说什么，连忙放下了手里的菜，将他推进浴室里。
直到将剩下的菜都煮好，才突然想起她忘记给他拿换洗的衣裤了。姜小雨赶忙上楼从衣柜里拿出他换洗的衣裤，敲了敲浴室的门，才发现门根本没锁，还能听见隐隐的水声。
“秦涣然，我拿换洗的衣裤给你。”姜小雨喊了一声，等了一会儿没听见回答。低头看了浴室的门，是开着的。姜小雨轻轻推门进去，看见秦涣然的大衣随意地丢在地上，还浸湿了水，在满地都是水的浴室里像朵被丢弃的黑花。
只见秦涣然背对着她坐在浴缸里，身上的衣物未脱。他的手臂放在白色浴缸的边缘，头则靠在手臂上，眼睛紧闭着似乎在沉睡，眉心拧成一个纠结的形状，水龙头的热水还在开着，水从浴缸溢了出来滴落在地上。
一室的明亮，打在几乎是静止的孤寂人影上，凝重而尖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