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小兰比她大几岁，但她不让姜小雨叫她兰姐，怕被叫老了，所以姜小雨也就小兰小兰的叫唤了。
杜衡对小兰的态度是轻蔑或者说是轻佻的，好几次会不顾场合的对小兰动手动脚，甚至会在她和秦涣然面前就突然吻上小兰，有时候会当着他们的面脱下小兰的衣服，如果不是秦涣然制止，他们会当着她和秦涣然的面上演一出火辣辣的真人秀。
她知道杜衡是看不上小兰这样的女人的，却仍是为小兰每个月花着一大笔钱。
而她和秦涣然相处的模式对比起来就像夫妻了，说夫妻可能是她一个人的看法，为钱出卖肉体的女人，没几个男人会看上，在一起也只是玩玩，没人会当真。
“水满出来了。”秦涣然在客厅里淡声提醒着。
姜小雨才回过神来，对着溢出来的水轻轻说了声“对不起”。
她这人比较节俭，这个习惯可能就在她打工的那三年养成的，因为不想浪费钱。所以一般是不会浪费任何有用的东西的，荤菜她一个人在的话是不会吃的，不是别的原因，只是不好意思吃。
当年她爷爷帮她取名姜小雨，没想到她还真适合这个名字，不浪费东西，也不吃荤菜。
她笑了笑，认真洗着手上的盘子，她是个做事十分认真的人，做起事情来也是一板一眼的，非常专注。
她将洗干净的碗盘放置原位，又拿干的抹布擦了擦洗碗池旁的水滴，直到擦得干干净净，她才收手。转身把用过的煤气灶和锅擦拭一遍，放回原地，来回调整了一下角度，与上次的不差毫离，她才罢休。
以前她这么做是因为内心的自卑和胆怯，怕弄坏这里的东西，所以十分小心翼翼，久而久之竟也变成了一个改不掉的习惯。所以这些厨具即使用了五年，依然色泽如新。
姜小雨记得第一次见秦涣然是在一个刮着大风的晚上，当时超市里正准备关门，几个收银柜台只有她这一个柜台还在工作。
她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觉得这个男人有些好看，英俊帅气的五官，穿着一大件中长款的大衣，衣领竖起来遮挡了下巴的线条，在离收银台不远的食品区域站得笔直的挑选，还将几种同类食品拿在手上对比着。
她觉得奇怪，很少见哪个男人对食品这么挑剔，直到后面他们住在一起时，才发现原来他对吃有着强烈的执着。起初还以为是他挑食，后面发现他有点洁癖。
她从冰箱里拿出一些紫葡萄，洗干净了端出来。
又圆又大的葡萄在白色的细瓷盘里，越发显得可爱又剔透。
秦涣然斜靠在沙发上，黑色的笔记本放置在屈起的膝盖上，俊朗的眉目专注地看着笔记本屏幕，薄唇微微抿起，并不时在键盘上敲打着。
他的手指指节分明，指骨修长又匀称，淡淡的粉色月牙痕静静在指甲下，让他的手更加吸引人。
秦涣然就是这样的人，即使和他相处了五年，姜小雨还是忍不住将目光停留在他的身上，说起来她拥有了这个男人五年呢，但是却从未感觉真实过，就像现在他就在身边，吃着她洗好的葡萄，她还是觉得恍惚。
应该说，他们一直就不是同一个阶层的人，所以有隔阂。迟早有一天他们是要分开的，可能是在他结婚之后。
姜小雨其实并不算太害怕那一天的到来，反而是这五年的生活她没有适应起来，她的生活应该像那三年一样辛辛苦苦地工作累得半死不活后才换回一点点微薄的薪水，然后寄绝大部分回家，自己留着小部分生活。
而不是像这样，在秦涣然的别墅里过着都市里富足悠闲的生活，不碰着泥土和脏水，金钱的控制也不像那三年一样痛苦，那三年她一件新衣也没买，内衣内裤也是，都洗到根本看不出原来颜色为止。
“昨天去邮局了？”秦涣然边吃着葡萄边问着，他低垂的眉目让窗外的阳光照拂着，长而浓密的睫毛投射在眼睑下方，像两把小扇子。
“是啊。”姜小雨恍惚地看着秦涣然的脸，愣愣地点点头。
她家乡是个小城镇，全镇只有一个老旧的邮局，没有其他的银行。
“快换季了，这几天你去添几套新衣服吧。”秦涣然看了她一眼，拿出皮质的钱包直接递给她。
“好。”她双手接过钱包，上面还带着他暖暖的体温。低头看了看自己陈旧泛黄的家居服，有些不好意思。
小兰说当人家“家人”就是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让付钱的男人心里觉得他们花钱花得值得，才会继续给她们钱花。
她平时也会把自己打理得好一些，穿绸子面料的针绣睡衣和质量上好的家居服，她以为秦涣然今天不会回来，所以才穿了身旧衣服，不然这些衣服留久了就忘穿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都是些日常的琐事。
真像夫妻，姜小雨心里想着。
他们平静的交谈是在小兰来了后被打断的，十一点多一点的时候，她穿着睡衣蓬头垢面地跑进来。
“有东西吃没有？饿死了。”小兰嚷嚷着，一脸色彩斑斓，显然昨晚没有将妆卸下就直接睡了，她穿着十分单薄的睡裙，细细的肩带滑下肩膀，几乎可以让人看见她睡裙底下什么都没穿。
姜小雨倒是习以为常了，但那是她们两个人单独在家的时候，现在还有秦涣然在场。
她连忙到自己房间里拿了件薄外套给她披上。
“不用，现在还不冷。”小兰推掉姜小雨手上的外套，见姜小雨看了一眼沙发上的秦涣然，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别墅里还有个男人。
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突然大白天坐在客厅里，让小兰顿觉尴尬起来。
小兰也不知道为什么，在杜衡面前她可以妩媚、妖娆，甚至一丝不挂也无妨，但在秦涣然面前她只想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不露半点不该露的肌肤。
“秦先生，你在家啊。哈哈。”小兰干笑着，将薄外套的拉链拉到顶。
“嗯，你们慢聊，我上楼了。”说完，他拿起手上的书往楼上的书房走去。
今天是周末，秦涣然一般不工作的时候都不出门，心情好的时候会和姜小雨闲聊几句，多半是他说自己的事情，姜小雨在旁边安静的听。如果秦涣然不说话的话，基本上就是沉默居多。
其实姜小雨以前很爱说话，她见的世面不多，所以说的都是自己以前做的糗事或者是身边发生的事情，对秦涣然而言十分之无聊。时间长了，她知道秦涣然对她的事情并不感兴趣，所以就很少说话。
“我们今天下午去逛街吧。”小兰大咧咧的坐在沙发上，光脱脱的腿横在前面的茶几，一副很颓废的姿态，头发乱糟糟，举止中有些轻佻。
“好啊。”姜小雨对小兰的坐姿见怪不怪，仍面色如常的看着吵吵闹闹的电视。
“杜衡决定跟我分手了……”吃着吃着，小兰嘴里的东西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就那样很难看的两颊鼓鼓的，眼泪像断了线一样漱漱往下落。
“怎么回事？”姜小雨是有些惊讶的，但也好像是情理之中。
“上个月他家里人让他相亲，他和那女孩儿看对眼了，婚期已经定下来，在这个月底就举行婚礼。女方家里有权有势，说是婚前私生活解决干净。”小兰含糊不清的说着，期间还渗出了一点一滴的哭音。
姜小雨并没有搭腔，只是听小兰边哭边说。
“他娘的我跟了他十年了，所有最好的时光都搭进去了。我知道他是看不上我这种有坐台小姐底的女人。但是我和他有十年哪，这十年里他轻贱过我，打过我，只是把我当成一个发泄的工具，我都知道。可是从来没有说过分手……”
姜小雨把目光从电视转到小兰的身上，她把头埋在膝盖上，双肩不停的耸动着，模样很糟糕。
她心里突然泛起一阵酸涩，她和秦涣然的结局也是这样吧，以分手告终。
到时候他过他的阳光大道，她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生活，一辈子不相见。
她记得小时候爷爷跟她说过，人这辈子随时随地都要做着一无所有的准备，她是明白的，但是做不到。
她本来就没有什么一技之长，这五年中也没有学点什么，如果跟秦涣然分手后，她就得出去工作，一切都重头开始，她一直没有任何积蓄，离开他她就是一无所有了。
她默默地在心里祈求，希望能多给她一段时间，并不是因为钱，而是因为想多和秦涣然待一段时间，至少让她在他的生命里留下一点什么。
小兰一直在秦涣然的别墅里待到下午五点多，才擦干眼泪回杜衡的别墅去，听说是准备给杜衡做最后一次晚餐，就正式分手了。
姜小雨很平静的送她出门，转身进厨房开始准备起晚饭
洗菜的时候，小兰被眼泪哭花而渲染得像个陈旧调色盘的妆容一直不断在她脑海里盘旋。
神思怔忡间，她竟已随意炒好了几样简单的小菜，等菜端上桌后，她才上楼敲了敲书房的门。
“秦涣然，吃饭了。”她声量不大，但很清晰。
“好。”
十分钟后秦涣然下楼，看着桌上的菜愣了一下，看了一眼为他添饭的姜小雨，姜小雨看着桌上的菜愣了一下。
刚才做菜的时候一直在走神，竟然炒了几样菜都是她家常吃的农家小菜，像秦涣然这样的人肯定吃不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