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
凌将君拉她后退几步，直到两人并排地半靠半坐在车头上：“好看吗？”
“嗯。”俞子薇很认真地看着夜空。
真的很美。
——曾经有一个人也为她点过烟花，那是两个半大点儿的小孩儿倒了三个小时公交车到城外去买的，然后藏在院子里的墙根下，只可惜，才发射一颗便被突然发现的家长们拿水给泼灭了，她为此郁郁不满了整个大年夜，是那个人花尽了心思另觅了玩意儿才哄得她开怀。
“嗯是什么意思？”
“好看。”
——那是个在她的生命里留下深刻印迹的人。小学里，中学里，高中里，大学里……凡是情侣们能到的地方，到处都沾染了他们曾经共度的时光气息。
“你冷不冷？”
“不冷。”
——那个人其实也可以算是她的老师，第一次初潮，第一次献出的少女情怀，第一次……洋溢着梦想与甜蜜的浮影充实了那段青葱岁月，让母亲的逝去没有给她带来从此颓废不起的打击。
那个人，给了她梦想和快乐，却，也毁了她的一切。
若不是五年前……
五年，足以她想清楚太多东西。
那个人曾占了她二分之一的生命，那么没了那个人呢？
“你是谁？”
“俞……”俞子薇突然顿住，循声转过头——没了那个人……这个人的脸黑得像世界末日似的可怖。
“俞小姐，你在走神？”凌将君突然凑进了两人间的距离，近距离看着她的眼睛，声音几乎能结成同脚下一样冰冷的霜：“被你遗忘的我能知道让你为之走神的人是谁吗？”
俞子薇：“……。”
男人的脸离得太近，那双聚焦在自己脸上的深邃眼睛里，是浓得化不开的黑。
俞子薇微微蹙眉，退开些距离：“抱歉。”
——两个人的场合其中一个在走神，是她不对。
——特别是，为了那么个，渣。
凌将君并不打算这样轻易放过她，他盯住俞子薇的眼，微微向前倾身，紧绷的唇角扯了扯：“俞小姐，你严重影响了我新的一年里第一分钟的心情，根据传统说法，这预示我今年一年心情都可能会很糟糕，你的抱歉值几多钱？”
“……。”俞子薇脊背仰了弧度，紧靠在紧硬车皮上，沉默。
不过，车内没有被关闭的广播里刚刚传来新年的钟声还在延续，他说的也在几分理，这种说法是自古存在的。
微笑回到脸上，伸手轻轻碰了男人撑在车顶盖上的手，轻笑：
“林先生，新年快乐！”
凌将君刚才的火气像小火苗遇到灭火器一样……咻地灭了。只在忽明忽暗光亮映衬下的脸上还维持着面无表情：
“嗯，新年快乐！不过，如果你把前面三个字去掉我会觉得更有诚意。”他撤开身体，俞子薇莫名觉得轻松了许多。
也认为刚刚的小小不愉快已经过去……把收回的手装进衣兜儿里，又转头去看在天空璀璨绽放的烟花，俞子薇随意问道：
“这么多烟花哪儿弄来的？”
“我侄子玩儿剩下的。”
俞子薇：“……”
她内心并不意外，反而觉得这样才是理所当然，依然仰着头看着被极灿火光照得眩目的夜空，想了想，才慢慢地说：“那我只付一半费用。”
俞子薇使终记得自己在大街上被男人无耻催债那一幕……太丢人了，有木有？
凌将君猛然扭头瞪住她：“那另一半呢？”真想把她脑子打开看看里面究意装了些什么？
俞子薇淡淡地看他一眼，忽闪了两下眼睫，说：“你不是也有看吗？”难道不应该付另一半吗？
十二捆一百二十发的礼花还在啾啾地叫着欢天喜地地冲向夜空，不住腾升的光亮把那张总是冷冷清清的漂亮脸孔衬得多了一丝柔顺的暖意，想到是大年夜，凌将君动了动手指，终究还是没有伸出手去掐女人的小脖子。
“我不收现金。”所以你就顺理成章地说钱债肉偿钱债肉偿吧。
“哦，没关系，那我转账给你。”奈何对方很不上道。
凌将君咬了咬牙，怒极反笑：“俞小姐，你看我难道我像缺这点钱的么？”
闻言，俞子薇终于抬起头非常认真地看着他……她只是思想惫懒对于某些事偶尔会迟顿点，又不是真的傻，怎么会不明白他今晚异常举动的意思。
看了好一会儿，俞子薇双手环胸，目光平淡，女王范儿又开始回归，语调缓慢而冷静地问：
“你不要我的钱，难道是要我的人？”
凌将君一口血憋在喉咙，吐不出来：“……”。
——这回倒是把他心里的想法理解透了，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女人会这样直接。
这句话若是让凌将君自己来说，他肯定底气十足不仅要说得理直气壮，还要带着种这是你的荣幸上天的恩赐般高高在上；
但若是由被自己要的那个人在如此情景之下用如此语气如此神态说出来，凌将君顿时有一种被戳破隐秘心事的……窘迫感。
没错，就是窘迫。
尽管
——他就是想要她的人！！
好在他冷面成了习惯，无论心里想什么只要他不想让人看出来，你就永远无法从那张脸上摸到他的心思。
但同时，一时之间，他也说不出来我就是要你的人这句话了。
被抢了台词，凌将君很不爽。
正巧
随着最后一颗礼花光荣谢幕，四周瞬间就又恢复了一片荒凉的黑暗，冰冷的风吹散了刚才那仅有的一丝暖意。
……气氛冷场。
俞子薇错开他直接走过去拉开车门，回头见他留在原地一副我还在想心事的模样，问：“你不走？”
凌将君握了握拳，狠狠瞪她一眼，眼睛如同要射出箭来。
扭身反方向上了驾驶室。
回去的路上没人说话，俞子薇一向睡眠准时，在车子摇晃中有些昏昏欲睡，凌将君一肚子的话在某人欲睡不睡的神情中也吐不出来。
快到兰苑的时候，凌将君搁在台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他轻轻瞥一眼后直接按了拒接。
俞子薇被惊醒，揉了下眼坐起来，外面的景物已经很熟悉：“快到了啊。”
车子拐进夹道，在兰苑门口停下，俞子薇去开车门，凌将君拉住她：“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有什么话要跟我说的吗？”
虽然没听得太清楚，但俞子薇和萧默的之间的互动很明显非常不愉快，直觉，这个小女人似乎遇到了麻烦，而且还不小，凌三少说这句话的本意，其实是非常期待小女人主动开口来求他。
俞子薇低头，盯住男人抓住自己胳臂的手，想了想，说：“谢谢。”随及动了动手臂示意某人放手。
——她不喜欢这样被人拽着，特别是这个有前科的人，很容易让她想起某次被他压制的不愉快经历。
“还有呢？”
“钱我会打到你账上的………”俞子薇想了想，又貌似很体贴地说：“你要是想改收现金也可以。”
凌将君这会儿真有种把她脑子挖开洗洗的感觉了，他阴沉地盯着俞子薇的眼：“没别的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