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白芸捂着耳朵，把脑袋尽量低地埋在膝盖里，仿佛这样就可以自欺欺人地不用听那些噩耗。
手机维持了几分钟，终于不再发出任何声音，白昊的声音消失了。白芸抬起头，却突然不知道该去哪里，坐在比赛场地的后台发呆。
这里人来人往，却没有一个人停下脚步来关心一下这个女孩。
那个人就是在这个时候走进她的生命。
白芸蹲在地上，看到面前突然出现一双黑得发亮的皮鞋，这双皮鞋踢了踢她脚边的两万块奖金，粉红色的纸让她觉得刺目，然后一个低沉悦耳的声音问她，“你缺钱？”
她听见有人问，下意识摇了摇头，然后又点头。妈妈不需要用钱了，但是高利贷还是要还。
他说，“我给你。”
白芸终于抬头看他，看这双皮鞋的主人。
也许是他太高了，也许是因为自己坐着，她看他的时候要把头高高仰起。
那时候的苏嘉阳人模人样，一身正装穿得如松似玉，那张仿佛雕刻般的俊脸上，只要稍稍勾一下嘴角或者一个眼神，就能俘获无数女孩的芳心。
苏嘉阳看到她的时候，眼底也掠过一丝惊艳，但是马上隐了去，他一边点烟，一边淡淡说着，“我们签个协议，你跟我一年，这一年按我的要求做任何事，一年后我给你苏商集团1%的分红。”
她记得当时问他，“如果我完不成你的要求呢？”
“那你什么都没有。”
不到五分钟的谈判，他们就达成一致。
后来，她辞退了‘绯色’的兼职，搬到苏嘉阳家里。
一开始，苏嘉阳并没有要求她做任何事情，反而帮她解决了很多难题，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那些高利贷的人再也没找过来，还打电话过来跟她客气地道歉。
正当她以为原来这个协议只是苏商集团的少东家无聊时玩的消遣游戏，接下来发生的三件事让她完完全全抛开了这个自以为是的想法。
第一件事是，苏嘉阳故意让媒体知道她住在他家里，各大娱乐新闻争相报道苏老板包养了冠军小姐。有人开始人肉她，曝光她所在的学校和院系，没多久，就被勒令退学。
第二件事是，苏父找上门来，要让她离开苏嘉阳，并且恐吓她如果不这么做，今后一定让她在陵市寸步难行。
第三件事是，有一次跟苏嘉阳在外吃饭时，有个女孩突然跑过来打了她一个耳光。白芸当场就懵了，后来虽然苏嘉阳让人把女孩拉了出去，但是这件事情还是让她留下了心理阴影，之后白芸每次出门，总会觉得好像有人在暗中跟着她。
苏嘉阳都知道这些事情，但是他什么都没说，白芸叹了口气，果然，资本家的钱从来不是好赚的。
有一天，她趁着他心情好，试探着开口：“苏总，先前跟你的协议……能不能撤销？我现在连学都不能上了……”
苏嘉阳看着她的眼神顿时冷了，“你讨厌跟我在一起？”
白芸连忙澄清：“不是……”
“怨我在你被学校开除的时候没帮你？”
“没有。”她想起露露经常放嘴边的一句话，路是自己选的，跪着也要走完。
苏嘉阳低头细细看她的脸色，“那是为什么，害怕？”
“……是的。”当然怕，她已经有点后悔了。虽然念不念书已经不怎么重要，但是她现在顶着“情妇”的臭名，以后谁敢要她？
苏嘉阳直起身，依然看着她，“我猜猜，白小姐是想给自己留条后路，万一以后离开了这里，还可以找个好点的下家？”
白芸的脸色有点白，“不是的……”
“如果不是，那就做好你的本分。”
本分是什么？她在他身边已经有一段时间，回头仔细一想，觉得大概隐约知道他为什么要跟她签这个协议。
苏嘉阳的妈妈去世后，苏父马上娶了现在的苏太太，也就是苏嘉阳的继母夏橘，关键是，夏橘肚子里当时已经怀胎五个月，从时间上算，是在苏嘉阳妈妈没去世之前怀上的。接下来就是继母跟继子、父亲和儿子之间互掐的故事，白芸就是在这个时候被苏嘉阳选中的。
苏嘉阳偶尔会打趣她：“知道吗，你在这个故事里担任的角色很重要，你应该很荣幸被我委以重任。”白芸很想问是什么重任，但是她看着他冷冽的笑脸，不敢问。
晚上的时候，她依然在思考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真觉得豪门里的事情太复杂。
脸上扑来一阵热烈的气息，是苏嘉阳捏了捏她的脸，墨黑的眸子就在眼前，“要不要我提醒你协议里有一条，跟我说话包括睡觉的时候都要专心？”
白芸勉强认真看着他。
苏嘉阳对她的配合似乎很满意，手从她薄薄的睡裙底下伸进去，一边说道：“我真搞不懂你，那样的二流学校有什么稀罕的？你要是真想读书，等明年，不，后年吧，到时候我送你出国念书。”
她不知道他是不是一时心血来潮说说的，他们的协议只有一年，以后的事情太遥远。
苏嘉阳扯开她的底裤，心情颇好地轻咬了一口她的耳垂，说道：“这几天的事情，就当给你上的第一课，置之死地而后生。我不在的时候你别出门，要是真的很想出去，一定要带几个保镖。”
“苏嘉阳。”白芸大着胆子叫他名字，她发现一个细节，每次跟他缠绵的时候，他就很喜欢她叫他全名。
果然，苏嘉阳“嗯？”了一声，尾音上扬。
“万一我下次出去，又被你前女友打耳光怎么办？”
苏嘉阳身体僵了僵，随后抬头看着她，眼底居然带着一丝笑，“吃醋了？”
她转过头，自己都不知道声音里带着撒娇，“才没有。谁希望平白无故被打呀，我都不认识她。”
苏嘉阳低低笑了声，慢慢沉下腰，动作小心得仿佛对待一件易坏的瓷器，他的语气带着点诱哄，“放心，上次那样的事情不会有了。”
……
她是很久很久以后才明白，当时苏嘉阳那句“置之死地而后生”是什么意思，他当时究竟想教会她什么。
这七个字，几年后被白芸用到了极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