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真的就像流星飞翔,闪过的幻灯片,留下多少的伤感,多少的忧伤。干脆的裂痕,明显地将他与她拉开撕掉,如同旧相片的画面和血腥的斑点。r
以后的日子,许曼红都能感觉到古亿阳一阵又一阵冗长的寂静。就算两个人走在一起,也都是彼此互望一眼,然后翻天覆地的心就乱起来了。许曼红有许多话想开口,却对着古亿阳这样一个单纯的男生而止步,包括孩子的问题。其实这件事给古亿阳带来了许多的误会,就连亲密无间的朋友都对着他攻击,这一直就让许曼红感到很难受。r
三个月前……r
一天下午,气温急剧上升,盛夏的上海在烈日下变得很安静。每一片树叶都闪着寂寞的绿光,一动不动。不过还是有好多情侣拉着手打拼在每一条广告牌挂满天的街道上,他们都男的撑着伞,女的就装淑女地小鸟依人。古亿阳和许曼红也走在人群里,只不过是许曼红自己撑着伞,看着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古亿阳走在旁边,然后各自看各自的,从古亿阳的眼神中可以看得出,他并不喜欢逛街,尤其是今天的这种气温。r
逛了一会儿街,天空暗了下去,太阳收了最后的光线,这是夏日里很常见的天气。然而气温还是保持着体温难以容纳的极限。古亿阳很明显地感觉到从后背溜下的汗水,粘稠地打湿了一大片。然后,他空荡的双手突然多了一只并不熟悉的手,许曼红……r
……古亿阳慢慢甩开许曼红的手。许曼红慢慢地松开,空荡荡地停在半空,保持着原有的姿势。r
古亿阳向前走了两步才发现后面的许曼红站着不动,眼睛里闪动着晶莹的泪水。顿时,闷热的风贯满了整条街,猎猎地来回穿梭。r
“我真的有那么讨厌吗？”r
“……不是,我……”r
“亿阳,我从来都没有对一个男生这样过,为什么我们走在一起,中间却要隔着一片海呢？……”r
古亿阳抬起头看见了许曼红大颗的泪珠掉下来,无声无息。许曼红收了伞,一只手重重地拭去了脸颊上的泪水,鼻子抽泣了一下。r
不知怎么的,古亿阳顿时觉得自己真的好对不起许曼红,一个从小一起玩大,一个第一次会对自己说喜欢他的女生……r
“曼虹……我……我有女朋友,你是知道的,我们和夏林一直都是很好的伙伴,一直都是。我知道我一直都让你伤心,可是真的对不起……”r
“对不起？我知道你有叶子盈,可是你们天涯各处,谁能记住谁呢？我很傻,可是,在上海的这几年,你难道没有感觉到我的心吗？”r
天空居然暗得发黑,然后远远地能听见雷的声音。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街上的行人少了许多,剩下一两个行色匆匆各自走路的人。r
天色真的暗了下来。r
两个人站着,风猎猎地穿梭。古亿阳白色的T恤紧紧贴在胸前,明显地形成年轻男生的骨架。许曼红长长的头发向前扬去,遮住了半张脸,刘海将眼睛捣得发痒。于是她感觉到了酸痛流下泪来,喉咙哽咽地堵着不能喘气。r
最后,许曼红留下了一句话,亿阳,我真的爱得痛苦,一个人,真的很累。r
说完她就转身跑了,长发摇曳在后脑,消失在阴冷的街道拐弯。r
古亿阳下意识地迈开步想追上去,可是左脚一步便停住了,一种很空洞的不知所措。r
后来。雨下了起来。r
扬扬散散。一点夏雨的感觉都没有,倒有点像樱花浪漫。r
古亿阳并没有追上去,一个人不在不觉的就身处校门之外了……r
然后踏着校道上浅浅的积水。他的头发和衣服已经湿透了。r
回到宿舍,舍友们都扒着窗台看雨景,淡淡的旋律灌满了整屋,一种久别的温馨。他们听见门被推开,回过头看见是古亿阳,满身都湿透了,奇怪地刚要开口说上几句,古亿阳已经走进了宽大的卫生间,然后听见门锁安静地机械弹跳声,门慢慢地锁上了。然后,古亿阳蹲下来哭了……r
许曼红并没有回宿舍。然而,当她回到宿舍的时候,她已经彻底崩溃了……r
就在那一天,她捂着嘴拐弯跑了。一个人晕晕地向前跑。跑到累了便疲惫地低着头走路,就像迷失了方向的羔羊。走过一条又一条横七竖八的安静街道。身上都被刚才的那场雨淋湿了,乌黑笔直的长头垂下来安静地滴着水,衣服冰冷地紧紧贴着身体,若隐若现地显露着年轻女子好看的躯体。r
雨后的街道寂静得令人害怕,然而许曼红不知是流泪还是被雨水淋湿了,眼睛含着浅浅的液体看着模糊的世界前进。突然她开始听见了有人说话的声音,后来眼前终于出现了人的影子,是四个男子,满身穿着奇怪的衣服……r
不知怎么的,他们好像吵了起来……r
许曼红停下来开始有点清醒,下意识地觉得他们不是什么好人,于是转身想离开。可是那几个男子好像看到了她,便朝这边扫视。然后许曼红听见了背后“噼里啪啦”的脚步声,他们冲了过来。许曼红撒腿就跑,可是没跑两步,已经给他们包围住了……r
“你……你们想干什么？”r
“小姐,你长得很漂亮啊,我们想和你交朋友。”r
“我……我都不认识你们……我要走了……”r
“走什么啊？真是的,我们陪你不好吗？”r
其中一个穿着背心,裤子上还系着狗链的拉住了许曼红的手。许曼红已经知道自己碰上了坏人了,于是她害怕地挣扎着,哭着求饶……r
然而,她绝没有想到小说里和电影里的镜头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她感觉到了很多只手落在她的身体上,糊乱一番。许曼红只知道哭着挣扎着求饶……后来她喊了一声“救命”,便被其中的一个打了一记耳光,然后就被捂住了嘴……r
惊人的一幕还是发生了,在许曼红模糊的意料之中发生了,就像电影里的情节一样,她被扒光了衣服……r
想到这里,许曼红的手一松,整本书“啪”的一声砸在地上,发出轰然的巨响。随后眼泪也跟着砸下来。她开始用力地握紧了拳头,每一根手指都被捏得显露出白色的关节。r
……后来,许曼红再也没有要求古亿阳接受自己,因为她很清楚,她已经不是一个“干净”的女孩了,没有任何条件来追求像古亿阳这样一个干净好看的优秀男生。他们真的就成了朋友,她一直保密着,直到现在发现自己怀孕了。r
许曼红一直都清楚因为自己的事给亿阳带来了很大的误会,曾经有好几次都想向亿阳说清楚。可是,一想到人们会以怎样的眼光来看待自己,她就颤抖了起来。我,真的害怕,害怕失去现在的一切,包括父母的信任,包括古阿姨的疼爱……r
“曼红……”r
许曼红迅速擦去眼角的泪水,回过头来。古亿阳已经站在她的背后了。大概被发现了吧,古亿阳都不敢看着她的眼睛,“曼红,吃饭吧……”r
“嗯,好……”可是这句话的发音彻底出卖了自己,声音哽咽着,后鼻音特重。r
顿时两个人都沉默得怪不好意思。r
然后许曼红拾起地上的书,看了一下他的眼,他也正看着自己……r
秋天是真的开始了,整个上海吹着干燥凉爽的秋风。可惜学校里没有好看的枫树,外面也没有,都是些很高大的法国梧桐。它们好像要开始掉叶子了,大片大片的。于是古亿阳开始怀念起绿阳来,那里的枫树想必已经有黄色的叶子了,它们正在轰轰烈烈地变化着颜色,它们将会变成很红很漂亮的五梭形叶子。r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古亿阳总喜欢一个人到学校的末端,那片长满野菊花,耸立着高大的不知名灌木的地方。一个人穿梭。许曼红没有问过他为什么,也没有走过去陪他,只是远远地站着,看着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高瘦男生站在风中,头发被微风吹动,掠向一边。然后身旁落满了褪色的树叶。r
“曼红……”r
“哦……”许曼红回过头,原来是古亿阳,于是从草地上站起来,拍了拍屁股。r
“你怎么在这里坐？”r
“没有啊,吹吹秋风,还有,听广播……”r
“呵呵,什么时候学上我的恶习了？”r
“什么恶习啊,我觉得挺好的。”r
“走吧,去外面吃炒面？”r
“呵,好……”许曼红头发一甩和古亿阳走了。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