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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梧桐高大的绿荫铺天盖地地将路面遮得格外阴凉。古亿阳兴奋地扫视着,将头斜斜地贴在车窗玻璃边,眼花缭乱。浓浓的青草味,于是他们呼吸到了夏天的味道,干净利落的感觉,还有久违的温暖和离散的生命……r
北京虽然说是一个挺北的城市,但夏天的温度绝不亚于绿阳。不一样的是北京的天空总是灰灰的红,有时空气也会沉淀着泥土的气息,或者说是沙土吧。r
夏林和叶子盈刚到学校,还是处于夏末,阳光依然猛烈。于是入学的工作办起来就是一身汗。晚上却很凉爽,而且热闹,很有古北平的风味。夜行的时候,夏林和叶子盈都会听到人们带着京腔的语言。开始的时候觉得很陌生,说起话来总要将音调放得高一点,后来渐渐就自在多了,因为首都到处都是学生,来自五湖四海,说起话来听得懂就行,北京的人们也格外聪明,不管是说得如何的不标准,一猜还是猜中了。r
开始的时候,夏林和叶子盈总是一起收拾,一起吃饭,一起夜行,后来他们两个都渐渐觉得挺别扭的,别人不知道总以为他们是情人,哪里知道她是他兄弟的女友,他是她姐妹的男友啊!r
更可恶的是有一次,他们两个进了一家馆子想尝尝北京地道菜,“小二”一看一男一女的,开口就一句：“两位要不要来一份情侣套餐？”而夏林还没弄清楚就一句“得勒”,没把叶子盈羞死。等那服务员去报单时,夏林才回过神来,连叶子盈都不敢看一眼,尴尬得连话都吱唔着说不出来。叶子盈看着这么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男生,顿时红着脸低下了头。顿时想起了古亿阳和金宁他们,心里乱七八糟的。r
更巧的是,他们同班。r
一开始,夏林在班里就挺受女生欢迎的,往教室后面那么一坐,就危机四伏。而叶子盈也一样,长着一副天生就应该是美女的脸蛋,加上少有的淑女身材,所以坐着总没闲着,从一开始就一直回信。大都是听说大学是恋爱的天堂的男生写的信。而让叶子盈想不到的是,他们写来的信居然那么可怕,一个大学生居然写出了“关关之鸠,在河之舟,摇条淑女,君子好求”,再居然错别字连篇都不知道。r
而后来也不知怎么了,夏林和叶子盈走得很近,所以就被误认为他们是一对。这样一来,他们两个一开始都很尴尬,毕竟都应该避嫌的。而后来居然就无所谓了,他们说让其他人误会,这样就可以排除掉他们的穷追不舍。在外人的眼里,他们两个的确是“男的帅,女的靓”,而且又是同个地方来的,谁也猜测不了以前有过什么样的风雨。所以就渐渐习惯成自然了。r
叶子盈也在心里臭骂了自己很多次,总觉得这样被误会会伤害到古亿阳。还有金宁!要是传到他们耳里,不被他们弄死,自己都会选择了断自己的。r
而夏林这厮倒还安然自得,对着别人就一个劲的笑,弄得旁边的叶子盈一阵又一阵的紧张。然后站得笔直,颇为认真地对叶子盈说：“呵呵,无缘无故地倒赚了一女友……”r
语言刚落,腿上就麻麻作痛——叶子盈的无影脚。r
夏林一蹦一跳地嗷嗷大叫,叶子盈看着眼前这个稚气可爱的男孩,突然为刚才的一脚觉得不好意思起来,毕竟还没有和他熟到可以踢着玩的程度。所以就过去：“没事吧？人家倒乱着呢,你还一旁笑话着……”r
“哎哟,没……没事……”r
“走吧。去吃拉面。”r
“哦,你请客。”r
“哼,行……”r
如今且说古亿阳。r
和许曼红一下飞机就一阵凉爽的晚风。看不见大海,却闻得出海风的气味,一种从来就没有的,只有书上看过的气味,咸爽的,清脆的……r
黄昏的上海机场人潮涌动,人们都在为心中的理想忙碌着,半低着头拉着沉重的行礼和步伐一路迈出去。天空被夕阳染上红晕的颜色。而周围高高的路灯已经亮起来了,发出橙黄的光,古亿阳深深地吸了一口自然的空气,一阵温馨的冲动。r
后来他们两个都饿了,便带着行礼叫了一辆计程车。那司机倒还算热情,一听说是来上海读大学的学生,就一个劲地说个没完,带着标准的山东腔调,让古亿阳很难沟通。而许曼红还好,高中就在上海混了三年,她说上海有着各种各样的语言。所以许曼红和那司机伯伯就侃谈起来,一路嘻嘻哈哈地飞奔。r
古亿阳坐在车上一点着陆的感觉都没有,脑袋还是昏昏的。过了很久,许曼红和司机伯伯还是有说有笑。古亿阳睁开双眼,不知不觉就看见了两旁高大的路灯格外明亮,天空已经变得深沉而黑。后来进入了人山人海的市区,四周凝漫着各种各样的声响,有车声,有人们各种语言的声音,有大声的商店音响,有路边传来的打地桩修路的响声……r
车停在一座很高的建筑楼房门口。他们下了车,拉出了行礼。古亿阳顺着豪华的玻璃大门向上一直扫视,一直仰到自己觉得脖子酸痛起来了。许曼红付了车费,回头还向车子里面的伯伯打了个“拜拜”的手势。想必刚才在车上已经和那伯伯成了朋友了。r
“亿阳,我们先进去吃点东西,顺便把行礼放好,现在太晚了得先住下,明天才去学校。”r
“嗯,好。”r
“好,走吧。要不我帮你吧。”r
“不用不用。走吧。”r
两人拉着行礼走了进去,先是到柜台定了两个房间,然后服务员给了他们房间的钥匙,帮他们把行礼先带进去。古亿阳和许曼红就找了个靠玻璃幕墙的桌子坐下吃饭。r
透过玻璃墙,古亿阳看见了上海车水马龙般的繁华,五彩缤纷的灯光和人们面无表情地涌动。r
“亿阳,还不错吧？我专挑靠边的桌位,这样你就可以看很多东西了,这是你的爱好：透过玻璃看外面的世界。”r
“哦,谢谢,还不错。”突然古亿阳又觉得那个“谢谢”太生分了,于是咧开嘴问起她的高中生活。r
然后许曼红就兴高采烈地描述下去,因为她明白,亿阳从来都不会问关于她的生活。这次是例外。也算是庆幸。r
时间已经是九点多了,古亿阳洗完了澡,擦不尽干的头发还滴着水珠,站在房间的窗台旁边看外面的上海。突然感觉孤独了起来,好像世界少了一些东西,但搜肠刮肚地也说不清是什么。于是对着喧哗的夜空发呆。顿时回过神来,发现还没给妈妈电话,于是找出手机。手机还黑着屏幕,从起飞到现在都一直关着。开机,屏幕刚一显示“中国移动”,就一大堆信息冲进来,急速的短信铃声,信息数目迅速上升到了12条。r
古亿阳先是回了妈妈的信息。后来觉得站累了就倒在沙发上,半个屁股都陷了下去,于是就像在家里一样,一头枕着,双腿翘在另一头。对着手机一阵狂打,然后信息从这头的上海飞越大江南北,到达首都的叶子盈、夏林,武汉的李友铭、金宁,广州的柳娟。r
合上手机一阵莫名的手酸,顿时觉得自己伟大了起来,好像整个中国都给他走了个遍。于是伸了个懒腰,摆了个四脚朝天的架势。r
突然房门被敲了几下,发出几声干脆的木质声响。古亿阳将头尽力地向门的方向抑去,“谁啊？”r
“我……曼红。”r
听见是她,古亿阳不得不艰难地起来开门。r
“怎么了？睡了啊？”许曼红穿起了粉红的长裙,乌黑的直发垂下来,微笑着站得格外好看。r
“没……有点累。”古亿阳又闻到了许曼红散发着淡淡的沐浴露香气,吞吞吐吐地说了句：“要不……进来喝杯水吧？”r
“嗯。”r
等到许曼红进了房间兴高采烈地向窗台一站时,古亿阳顿时才觉得自己穿着短裤加睡衣显得格外不自在,于是倒了杯水递给她。然后就匆匆进了更衣室。r
许曼红看着窗外的世界,真的有另一番味道,好像整个世界都高远了许多,难怪古亿阳喜欢上了透过玻璃看外面的世界。回过神来才发现古亿阳在身边消失了,于是放下手中的水,帮着古亿阳收拾起了堆在床上的衣服。r
过了一会儿,古亿阳从更衣室里出来,许曼红也回过头来看一下,突然就嘴角扬起来说：“亿阳,你怎么就换了衣服啊？要出去吗？”r
“不是……就是……你不用管那些东西了。”说着便抓过许曼红正要折叠的衣服,将一堆发皱的衣服放在另一边,脸颊微红着看了一下许曼红。总觉得自己并没有和她熟到可以让她为自己收拾衣服的程度,而且男女有别,毕竟总不相信自己的生活会闯进这么一个女生。r
许曼红顿时呆了一下,看着这么一个紧张的男生,穿着深蓝的牛仔裤,宽大白色的布质上衣,觉得一阵莫名的可爱。r
“好好好,那你自己收拾吧。看你穿得这么潇洒,不出去秀一下有点浪费哦。”r
“啊？那个……有点累了,你不累吗？”r
“我也有点,不过回来上海,兴奋多过劳累。对了,还有上海的小吃。嘻嘻,要不要去扫荡一下啊？”r
“小吃啊……是有点出名,嗯……那好吧,你等我一下,我穿一下鞋。”r
“太好了!哦,我也去换又鞋,等会过来找你……”说着便冲了出去,一口洁白的牙齿格外好看,说句实话,背影更淑女。r
古亿阳发了两秒呆,对自己说,古亿阳,你可不能对人家动心,记得还有叶子盈,你不能伤害她们!然后笑了一下将鞋带勒得老紧。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