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林的伤恢复得很快,不过手臂上被酒瓶划开的几道还是留着很明显的疤。现在穿着白色的短袖,每次叶子盈一看到都会很不自觉地低下头,然后夏林就会将手藏在背后一个劲地傻笑。r
后来血疤也掉了,只剩下几条淡淡的痕迹。夏林为了不让太明显,还专门跑去打球晒太阳。弄到最后,整个人都差点是非洲难民了,黑成一块。什么疤痕都被黑色素给淹没了。r
叶子盈也知道他是为了不让自己难过,所以看到夏林笑得牙齿格外洁白的时候,心里都会乱成一团。她知道,如果他只是对兄弟的女朋友或者说“小姨子”这么好的话,有点说不过去,可是事实却就在眼前。心里真的很乱,很想对他说点什么,可就是呛在喉咙里怪难受的。很多次和他玩疯了笑完之后,才会偷偷想起自己和他只是假的一对。而古亿阳,真的有两年没见面了,说不想他吧,那是假的,还有金宁。真的很乱,很乱……唉!不想了,不想了……r
其实夏林也是一样,总觉得自己好像做得太过了点。说真的,心里还是有金宁的,更有古亿阳,可是……r
每次他们两个走在一块的时候,每次人们用羡慕的眼光肯定他们的时候,每次不小心出乎意料地对叶子盈做出太亲密动作的时候,总觉得自己真的太烂了,在心里臭骂了好多句。r
也不知道是出于不好意思还是自律,他们两个人突然就有一段子时间疏远了。连一个面,一句话都没说。就是偶尔上课会见到面,居然是半低着头闪过去,连班上的同学都觉察到了。男的就追着夏林问为什么,女的也跟在叶子盈的屁股后面做思想工作,但是他们谁也不知道,夏林和叶子盈,只是好朋友,而且是那种根本就不可以发展的复杂关系。r
后来,叶子盈宿舍里的两个同学就来问夏林的不是,一开口就唯夏林是问。说叶子盈这两天心情很不好,晚上偶尔还会自己流眼泪,问他是不是把她弄哭的。夏林吞吞吐吐地吱唔了好几声都没有回答上来,最后她们走的时候还是瞪了夏林两眼,气得夏林一个“我”一个“她”的跳着叫喊了半天。“我招谁惹谁了!!!”r
好像天生女孩子都是男生给欺负了似的,一滴眼泪就能淹死一个英雄。最后夏林还是忍不住人们的眼光,在晚上找了叶子盈,一开始两人见了面都挺磨蹭的,感觉怪怪的对了几句俗话。后来夏林说：“那个……听说你哭了,怎么了……”r
不问还好,这女人又天生是水做的,一下子好几滴眼泪就砸下来了,哽咽着说不成话,一点都没有和夏林平时打打闹闹的样子。夏林倒还真希望她有事冲着自己大喊大叫,或者踢两脚都行,现在这样子让他特不自在,“这个……那个……”的乱成一片,偏偏自己又不会哄女孩子,只好站在那儿捏着衣角,好像小学生等着老师批评似的。r
叶子盈才开了口,泪水就一个劲地静静滴下来,“夏林,这两天我挺乱的,我……我知道你心里还是有金宁的,我也常想着亿阳……”r
夏林一听她开口了,于是抬头看了一下,正巧她也正看着自己。r
“可是……”r
话还没说完,叶子盈就扑过去抱住了夏林,将脸贴在他的肩膀上哭了起来。夏林突然愣了一下,双手举着不知是抚摸她的长发还是推开她,就这样像投降似的停在半空。r
然后一阵很长很静的沉默,叶子盈好像觉察到夏林的尴尬和心跳,才慢慢抬起头看了一下夏林,眼睛含满了泪水,“夏林,我不知道你的想法怎样,我也不知道你把时间和距离看得多重……”r
“我……”r
“一个人痛苦地回忆,另一个人艰难地思念,等待,我不知道有多珍贵,如果拥有了就得死守,可是我真的很痛苦,面对着你还是强笑着退避三舍……我……我真的做不到……”r
她的这句话,夏林是听明白了。他被吓了一跳,感觉昏了起来,好像世界都退得很远,宇宙只剩下他们两个。于是他开始拼命地思考,开始天翻地覆地乱起来……双手不自觉地搭在了叶子盈的肩膀上,顺着长发滑下……r
一阵很陌生的感觉,从来都没有,即使是金宁都没有。他闻到了淡淡的清香,左手手掌感觉到了柔软的衣服质感,白稚的脸,泪眼,还有柔顺手感的乌黑长发……r
叶子盈感觉悬浮了起来,只觉得脸颊哭湿了一片,抱住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男生,一个和古亿阳称兄道弟的男生,一个和自己姐妹拉着手说过暧昧的话的男生。她开始彻底地乱了起来；开始后悔刚才的动作与语言；开始将脸贴在这个男生肩膀上昏昏地闭上双眼……r
开始决定好好地对待彼此；开始两个人走过北京繁闹的街,宁静的胡同；在某一个寂寞的夜,找一个熟悉的人一起看星空；在内心自责的时候,将彼此的手握得更紧；对着绿阳高中的照片流泪满面；曾经放弃又微笑地迈开步,将人与人,事与事都统统铬进年华,写入岁月……r
夏林和叶子盈在一起,两个人总不会感到寂寞,好像两人都有小孩子般的天真似的,任何一点小玩意都能笑上半天。夏林偶尔也会偷偷问叶子盈自己和古亿阳到底谁怎样怎样,叶子盈就会吱唔着不知说什么好。然后一大阵的沉默之后,两个人就会对望一下,哎的一声,莫名而来的负罪感翻天覆地。r
夏林的脑袋经常会乱得千军万马的,常常会对着照进窗台的阳光发呆：r
“古亿阳怎么办？金宁怎么办？r
古亿阳,我铁了十几年的哥们儿。一起上完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一起撒着小谎说幼儿园的厕所闹鬼,害得人家小妹妹尿了一裤子；一起穿着酷毙的衣服冲荡在校园的每一个角落；一起喝着“可乐”朝过路的MM吹口哨,然后一起笑得人仰马翻；一起骑着高大的跑车穿越一条又一条熟悉而安静的街道……r
叶子盈,一个哥们儿的女朋友,我却喜欢上了她!她很漂亮,很温柔,很可爱；她给我的每一个眼神都让我刺痛每一根心弦；她将热泪滴在我的肩膀之上,渗开一大片的衣服；她的长发将我的脖子挠痒,然后朝我翘起了嘴……r
金宁,我的女朋友。我……的……女朋友。我却喜欢上了她的姐妹,她那个曾经一起钻进被窝里说某某男生帅气好看的姐妹。对不起!金宁,距离让我们疏远,我不知道如何将难言开启：我喜欢上了你的姐妹,喜欢上了兄弟的女朋友,喜欢上了一个日久生情,一个在我孤独寂寞时总会出现在我身旁的女生……”r
“夏林!……夏林!”r
于是夏林条件反射地站起来,才发现自己身在教室之中,上面严肃的教授级人物正戴着眼镜“四眼”瞄准自己。r
“老师提问呢……”旁边的同学显得比夏林还要紧张。r
“喔……”心里说着,嘴唇却一动不动,双手慌乱地对着课本左翻右翻,脸庞很快就热得发红,渐渐地语无伦次起来：“这个……那个……”r
于是惹得全班一阵骚动,叶子盈在前排也紧张地向后看了看,夏林一张可爱得泛红的脸,眼神兵荒马乱的,很不像个大学生,永远也长不大的可爱。和古亿阳的情况就不同了,如果是他,他肯定安详地站定,然后与老师对望,以自己的气势逼老师说“坐下”的。叶子盈在绿阳高中的时候就见过一次,很有印象。r
经过一段磨蹭,终于还是等到了老师一句很不耐烦的“坐下”。r
夏林可爱地伸出舌头表示逃过一难之后的庆幸,不觉地向叶子盈的方向看去,正巧叶子盈也正端详着自己,顿时气氛尴尬得要死,两人迅速收了视线,双手将课本翻得“哗哗”直响。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