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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哑的喇叭声一遍又一遍地传唱出老得发黄的歌曲,前几年流行过的歌曲依然喋喋不休地重复着。天空蓝而高远,树木繁盛而又慢慢发黄,然后剩下光秃的树枝在阳光下格外寂寞……r
1999年,绿阳市,秋。r
8月31号,高中开学的前一天,寄宿学生都必须在今天到校住宿,而作为本地人的古亿阳却很早就来到学校了,因为学校离家并不远,二十分钟的自行车就到了。看着寄宿学生几桶几箱地往里搬东西,他自己却踩着自行车慢悠慢悠地整个校园溜达着。平时就不怎么进来,现在属于自己而且将要呆上三年,觉得格外地陌生,好像昏昏的就进了这座名震中外的“绿阳华侨高级中学”,总不敢相信,与不敢相信自己长大一样。但想想自己的能力,进入绿阳高中确实是名正言顺的,于是才稍稍沉静下来想象未来高中的幻影……r
“古亿阳!”突然从他后面飞出一辆自行车,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只不过自己的是蓝色,对方是红色的罢了。r
“夏林……这么早就起床了？”古亿阳看了一下旁边的男生,依然慢慢地踩着。r
“还说呢,不是说好今早一起来看漂亮MM的吗？你小子居然自己溜来了,害我连早餐都没吃就去你家找你,结果……”他喘了一下气、咽了一下口水。r
“哦,我出来时以为你没睡醒,不敢惊了您大驾,就自己先来了,对不起啊……”古亿阳稍微转一下脑袋再看一下那个气呼呼的小子。r
“算了,你有道歉就算了,本少爷接受。哈哈!”这一句害得古亿阳瞪了自己两眼,这才觉得稍有不对,便转了话题,硬是吵着要古亿阳请自己吃早餐,边求着边饿鬼似的嗷嗷直叫。终于等到对方的一个字：“走”!r
寄宿生依然陆续不断地向学校涌入,生意还算兴隆,有些是父母陪同来校的,于是又得大堆大堆地向里面运东西,人山人海。他们出去吃早餐,是挤了一身汗水才算挤出去,又要带着自行车,真有点麻烦。不时有一两个漂亮的MM走过,夏林又得停下来吹个口哨什么的,弄得古亿阳只好一边往外挤一边叫：“夏林!还吃不吃了？”自己却不在意地推着车。终于还是出了校门,已经汗流浃背了。这该死的天气!r
后来他们就去买唱片了,不知是听谁谁说了某人又出新专辑了。r
9月1日,开学的第一天。r
在于初秋的北方本来应该很本分地凉快下去,而绿阳市的今天却热得如若盛夏,火辣辣的太阳丝毫没有给新生面子,倒是“热情”万分。r
开学第一件事便是听校长训话,开了许久的广播终于逼出同学们老实地在操场排好队,唉声叹气地东倒西歪,有的骂些世道,有的拼命地扇动着纸板,有的老实地听天由命,有的则靠着高个子男生的影子躲着日光。古亿阳标准地站着,任由大颗大颗的汗珠从他乌黑的头发上流淌滴下来,而早已湿透了后背的夏林则躲在古亿阳的影子里,半弓着腰,随着古亿阳左右的捉弄而移动,不时投给古亿阳乞求的眼光。由于他们两个都较高,又是男生,所以都习惯成自然地站在最后的位置。前面几个同班的不知名女生总是偷偷地向后看,还悄悄地议论起来,好像是看着地球稀有动物似的,格外兴奋。r
像古亿阳和夏林这样长得好看而又是富家子弟而且不会坏到哪里去的男生已经很难见到了,在初中时也早已名扬校内外了。他们因为家庭相当而且父母又是商业朋友往来而成为铁了很久的哥们,而特出的成绩让许多拼命学习的学生都恨得牙痒痒,因此而顺利地考进了本市重点中的重点“绿阳高中”。r
“亲爱的同学们,老师们,朋友们,今天是绿阳高中开学的第一天,阳光灿烂的今天是属于我们的……”那沙沙作响的喇叭终于发出了校长抑扬顿挫的声音,早已习惯了开会的学生对校长大人的讲话是极具猜测力的,后面的夏林说了一句“我们要开创更加辉煌的明天。”前面的几个女生转过头看了一下后面,然后听见远处校长的一句：“我们要开创更加辉煌的明天。”于是那一堆人都笑得东倒西歪的,只有古亿阳和夏林对视着不解,有那么好笑吗？这阵骚乱倒是让校长大人停了足足十一秒半,脸都气绿了。r
其实同学们都清楚领导训话的传统,前面开场白大概离不远,最后那句“我代表全校教职员工,向同学们致以热烈的欢迎和亲切的问候!”是一成不变的。于是同学们便开始等待着这一句代表性的结束语,然而迟迟不到。r
天空的东边突然灰暗了起来,飘着一幅灰色的云,它正在聚积着黑色,慢慢向着那火辣的太阳爬去。同学们见此情景便有了稍稍的希望,大都是仰着头看那片云步步迫近而凉爽的意蕴稍然而生,耳边什么“创造更加辉煌的明天”,“保持学校100%的升学率”,以及“高考是我们的最终目的”,“不准谈恋爱”等等都离得格外地遥远,那声音好像是从很深很深的谷渊里发出似的,环绕在操场的周围久久不能散去。r
那片云终于努力地蠕到了太阳的底下,而且由于它已经聚集了足够的黑而完整地隔开了阳光的透射,整个操场顿时暗了下去,几阵不小的风更让领导们慌了阵脚,而同学们却欢呼着跳了起来,古亿阳和夏林的头发都被劲风吹乱,在头上摇曳着,有规律地向一边倒去。这时才露出古亿阳那张被长碎发埋没了的脸,是一张干净而白的脸,一张富人子弟规格却又有几分深邃的脸。而这时的夏林却用手不断地梳理着头发,嘴里还振振有词地叹息着：“血可流,头可断,发型不可乱!”古亿阳只是看着他,没插上什么话,好像很讨厌的样子。r
滴滴嗒嗒……r
终于还是下起了雨,本来以为一片云下不了什么大雨的,可是越下越带劲,发展成了像夏天的大雨了。领导们在台上不会被雨淋到,可是学生们在下面却已经乱得不成样子了,只好发了命令：“由于天气原因,请各班回教室听广播,散会!”似乎很不情愿的样子,毕竟还有一大堆肺腑之言没来得及交代。而学生们还没等校长大人那句“散会”,早已背对领导朝教学楼奔去,场面格外壮观。r
同学们都进了教室,虽然都还不认识,但侃谈的程度绝不亚于生死之交。古亿阳和夏林坐在教室最后一排只顾着用纸巾擦干脸上的雨水,古亿阳的衣服也湿了一大半,夏林裂着嘴直笑：“落汤鸡,叫你快跑还扮什么公子,呵呵!”古亿阳投来一个杀气颇重的眼光,夏林这时才意识到,于是才静了下来,从桌子里找出了两瓶“百事可乐”,一瓶放在桌上,手里扒开了一瓶喝起来。古亿阳拿起了桌上那瓶,也打开,咕噜咕噜地大口喝着,然后停下来问是哪来的。r
“不用谢了,是早上从家里偷……找来的……”r
“什么叫做偷找来的,哼,做你弟弟真的又很悲哀。”r
“你……”夏林想了一会才发觉不对：“什么叫做‘又’？”然后便扑上去抱住古亿阳的脖子,一脸杀父仇人的气势。r
此时,讲台上好像被什么硬东西撞击了几声,同学们静下来向上面看去,班主任已经站在上面一言不发,一脸便秘。学生们于是迅速坐回原位,夏林的手也快速地从古亿阳的脖子上离开,坐得格外的笔直,古亿阳摸摸被勒红的脖子,眼睛慢慢向上浮起,落在年近四十的女老师身上。r
她开始训了几句,后来的语气才慢慢好转,将校长没交代完的补充得完美无缺。r
下课后,她来到了古亿阳和夏林的旁边,眼睛一眯,微笑着说：r
“你们就是夏林同学和古亿阳同学吧,你们的家长都很关心你们的学习,你们要好好学习,保持初中时候的好成绩,知道吗？”r
语气出乎意料的柔和使他们俩只得呆头呆脑地“嗯”了几声,他们很清楚父母习惯性的“工作”,老师也习惯性地对他们好。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