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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溪岸边摇曳的芦苇,高高地顶着鸿松的白丝,有时被瘦小的翠鸟压得很弯,光绿的尖叶如剑锋芒,迷失了成片成片的芦苇地。阳光洒在上面,发出了隐隐约约的细雾般朦胧。翠鸟忽然闪出画面,留下一支空荡的芦苇左右摇摆,最后成为时间的俘虏,安静地停在固定的画里……r
金宁她们四个女生都各自回到自己的家乡。r
古亿阳喜欢穿着白色的绒质外套,在熟悉的街道上来回穿梭,然后高大的蓝色跑车会停在各个书店,或者各个影碟城的门口。夏林则是躲在家里大睡特睡,然后顶着鸿乱的长发对着电视喊打喊杀的。他们两个都挺怕寂寞的,一有空就彼此蹿门子。古亿阳就会打扮得十分标准地来到夏林家,大都是提着一大堆CD、VCD之类的。而夏林到古亿阳家时,总是提着一大堆零食,然后就会自己很快消灭完,还能得到古亿阳妈妈“来就来了还这么客气”的好评。r
夏林说,金宁在家总会给他电话,而总是被夏林的弟弟接听到,就会弄得大张旗鼓,被老爸老妈审问了许多次,以后就大都是夏林准时打过去给她了。r
叶子盈偶尔也有打电话给古亿阳,然而都是谈不上几句话就一大段一大段的沉静,两个人都哑巴似的停了大半天,都不知谈些什么。所以渐渐就通得少了,几乎没了音讯。r
李友铭没有和古亿阳通上电话,听金宁说是很忙,去帮父母开店了。古亿阳曾经找出那几封塞在桌子里面的信,研究了一下,没错,是李友铭。他并没有告诉夏林,像他的嘴肯定会弄得满城风雨的。r
至于柳娟,总是哭丧无聊得要死,然而每次打电话找她时,家里人都是说“出去了”,如此无聊倒不知是真是假了。r
临近春节的时候,古亿阳和夏林说的秋天终于离散了,因为下了第一场雪。可是一来就很大,地上的落叶成堆地被覆盖了,天空和大地都是白茫茫一片,时隐时现的山脉和老树,成为中国画里面的淡黑色。r
气温顿时下降了十几度。r
古亿阳习惯地站在窗前,看街上的人寥寥无几地摸索着,CD在房间里安稳地转动,单调的钢琴声,清楚的白键与黑键之间。r
整个春节他们都见了许多个叔叔、伯伯、婶婶、阿姨,听了许多长辈称赞自己学习好,长得英俊,说“高了”,说“怎么不长胖”。古亿阳传统地过完了新年的步骤。夏林也好久没见了,想必也没有空着,他那爱好,不知吃了多少年货,收了多少利是,然后咧咧大笑呢……r
寒假标准地过完了。r
“亿阳!亿阳!……”r
大声和铁门轰然开来,蓝色高大的跑车前轮露了出来,然后一个身穿运动校服的男生慢慢抬起了头,“怎么这么早啊？”r
“还早,今天第一天上学,迟了连座位都没了。”r
“我们反正都是坐后面的……咦!干嘛剪头发了？”r
“我爸逼的,亲戚说男孩子留长发像强盗……”r
“去他妈的,那艺术家们不都成强盗了？”r
“喂!”夏林眼看着自家的亲戚被古亿阳骂了。r
“……剪的还不错,在哪剪的,过几天带我去。”r
“自己不会去啊？”r
……r
停了车一起走出车篷。看看夏林,头发短了,可是身高却长了,古亿阳都得用仰视才行了,看了心里恨痒痒的。吃了一整个春节,夏林不长胖倒长高了,可古亿阳对比之下就没什么明显变化。r
“报告。”r
“请进。”r
一进门就能得到老师的一面微笑,还能看见四十多岁妇女的眼尾纹。古亿阳一颗紧张的心才放下来,挑了较后的座位坐下,“夏林,我们没迟到吧？”r
“没,她是为了表示亲切友好才早早来到教室的,无非就是问‘寒假过得好吗’,‘要开始好好学习了’这些罢了。”r
“喔。”r
“报告!”“报告。”……r
……“进来吧。”r
然后就四个女生“噼哩啪啦”的慌乱坐下。原来是金宁她们宿舍几个,于是她们坐下后就慌乱到处张望,扫视了一下古亿阳和夏林他们,然后就开始激烈交谈起来,听不知说些什么,但两个男生始终还是有点不自在,猜想是在谈着过年的事吧。女生们也真是厉害,昨晚聚在宿舍里还没有谈够,都搬到教室里继续来了,想不出有那么多话题可谈,大概连出嫁生子都做了美好展望吧。r
第一天的课异常的紧迫,最后一声铃声已经响了很久了,老师还是没有动静。同学们抱着肚子脸青耳白的,像极了贫血的病人,等待着死神的最后一次通告。时针缓慢逼近“12”……r
“……下课。”r
什么优美的词语都已经九霄云外了,只有“下课”这个词格外地清晰。同学们这才慢慢爬出教室,光明就在不远的饭堂。等夏林睡醒过来,教室里的人已经零零散散了,古亿阳推了推夏林,他才慢慢睁开双眼,朦胧地皱起眉头。r
“吃饭了,快饿死了。”r
“好啊,我睡觉也是为了减少消耗能量,唉,饿死了……”然后耸了耸肩膀,打了个哈欠。r
“去哪吃啊？饭堂这会儿肯定热闹死了,又不好吃,要不……”r
“走啊,出去吃……”然后夏林摸摸肚子,“……面。”r
“走。”r
在许多内宿生心里,像古亿阳和夏林那样子,能够骑着跑车在校园里穿梭的确是件很爽的事情。尤其是金宁她们宿舍,四个女生都羡慕得要死,总想方设法地去弄自行车,结果都是空手而归。本来也有想过向古亿阳和夏林他们借的,可是他们一向对自己的跑车视如己出,疼爱有佳,所以怕弄坏了就没提起过。r
奇怪的是,古亿阳和夏林他们的跑车后面都按有后座,和普通的高大跑车很是不同,总是空荡荡的,不知是为谁而留。像这样的男生,一般自行车后座都是坐着漂亮女生才对的,空着真的是奇怪。柳娟和班里的很多女生都把这种情况说是以前为女朋友留的,他们两个很可能有过女朋友什么的。在她们的想象中,古亿阳和夏林都是应该有女朋友的那种类型,他们的后座都应该是坐着一个漂亮的女生,然后紧紧地搂住骑车的那个男生,穿梭在树荫繁盛的夏天,像极了韩剧、日剧的那种。可是现实中,古亿阳和夏林的自行车都是空着后座的,这也是她们女生希望看到的,要是有哪一天他们的后座突然坐着一个女生的话,那肯定会让许多女生哭个死去活来的。r
这样一来,就会有些女生希望能够坐上他们的后座,成为那个让人喷血的“罪人”。希望总归希望,现实总是很残酷的,就连平时开朗的夏林也都没让任何女生成功过。这让古亿阳很是安慰,要不然,古亿阳自己岂不是让人骂些寒酸了。r
而金宁她们宿舍还不知有如此之先例,还敢四个人一起围住他们两人要求借车。四个女生都表现得十分殷勤,多么温存的语音都扮得惟妙惟肖。两个男生被吓唬得呆在那里,回过神来才认出了她们,彼此我看你你看我,不知如何是好,总不能像其它人一样黑着脸吓跑人家,毕竟和她们四个都算是很熟悉了。闹到了最后,她们四个都还是没有成功。就连金宁,夏林都没有借给她或者让她坐在空空的后座上。古亿阳看着叶子盈和李友铭友好的现状,自己的心里乱成了一团,不知什么时候一个坐在后座上,一个却……r
“夏林,怎么不借给金宁,你不是很喜欢她吗？”r
“什么呀？是她喜欢我呶……”r
“她好像有点生气的样子。”r
“哦。”r
他们穿过几条春天里的街道,但没有春天的感觉。光秃了一个冬季的树现已茵茵着绿了,每一片树叶嫩稚得几乎可以透过阳光,混成青翠的一片。于是想到了清溪岸边摇曳的芦苇,高高地顶着鸿松的白丝,有时被瘦小的翠鸟压得更弯,光绿的尖叶如剑锋芒,迷失了成片成片的芦苇地。阳光洒在上面,发出了隐隐约约的细雾般朦胧。翠鸟忽然闪出画面,留下一支空荡的芦苇左右摇摆,最后成为时间的俘虏,安静地停在固定的画里……r
他们拐过几个熟悉的弯,分开了一段路,然后各自到了自己的家。r
夏林异常地安静,晚上的节目也无聊得很,看了许许多多不知说什么的广告,听了胡主席会见许多名字很长的总统。夏林注意到了自己此时非常不自在,感觉好像被什么东西压住了,烦恼得很。躺在床上,耳朵里是古亿阳拿来的CD,吵闹地将古亿阳那句话拉出了潜意识,“她好像有点生气的样子”……r
总是看了许多动人的情节而不解,总是不知小说里主人翁“烦恼”的思绪,总不了解韩剧中那个男孩拿着女生的照片傻傻地笑,苦苦地睡不着的感受,都在这个时候盛大地迎面扑来,渐渐迷糊了起来,“我是否长大了？”“真的长大了么？”……r
今天放学还算早,古亿阳已经不知跑去哪了,书包还在。夏林找了一会都没见人,一个人站在走栏上,趴着栏杆墙。二楼很低,可以伸出手去摘树上的树叶,拿在手里捏来捏去,都把掌心给染绿了。r
“夏林,还没走呢？”r
夏林回过头来,是金宁!顿时说话都语无伦次了,“哦……是的,亿阳不见了,我,我在等他……”r
“今天我值日,叶子盈她们真没良心,都跑去排球了。嘻嘻,要不你帮我扫扫地？”金宁眼睛一眯微笑起来,但突然又觉得有点过分,像夏林这样的有钱人家的男生,哪里会扫地,还怎么可能帮自己呢？r
“好啊。”r
然后夏林就老实地走进教室去拿扫帚。这让金宁很是吃惊,要按往常的状况,他肯定会揉揉手臂说“酸死了,动不了啊”的。r
金宁才慢慢补上：“反正也没什么事做,就帮我了,谢谢!”r
夏林就一阵甜一阵苦地扫着地,教室就剩他们两人,安静得能听见扫帚和地板的磨擦声,却慢慢感觉到了自己不规律的心跳。r
……r
“好了。”夏林弄一弄垂下的刘海,慢慢抬头看了一下金宁。r
“真是谢谢你了。要走了吗？”r
“没有,亿阳还不见人呢？我先出去走走……”r
“那个,你自行车……”r
金宁刚一开口就后悔起来,昨天就早已给他拒绝了,现在怎么就又提起了呢。r
“……要不我去拿出来,我们,去走走……”r
“哦。”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