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烈火油烹花坠伶 (1)

第 49 章 烈火油烹花坠伶 (1)r

漪波殿内跪满了十余名颤抖不止的御医,李世民厉声再问：“说,到底是不是寿面中有毒？”r

升平缓缓睁眼,虚弱的将手腕由帐外收回,同欢为她掩好纱帐隔绝与外界的视线。为升平把脉的太医院左判院穆迢扬捋了捋胡须,面露复杂神色。r

李世民霍然一把将穆迢扬拉至近前：“说,到底元妃为什么呕吐不止？”r

穆迢扬先是掀袍跪倒叩首,李世民见他沉默不语面色陡然变冷,同欢见状更是攥紧榻旁罗帐不敢擅动,一双眼睛紧紧瞪着穆迢扬的动作。r

穆迢扬礼毕,方才慢条斯理的抖抖袖口拱手道：“恭喜皇上,贺喜元妃娘娘。”r

李世民猛地怔住,所有忧虑化散,心中顿时明了,他反身一把掀开长榻上的罗帐定定望着升平,不知自己该笑还是该急,半晌才轻轻坐在升平身边笑道：“这次,你可是再也走不了了。”r

升平听他没头没脑说了此话不觉怔怔,忽听殿内所有御医齐颂恭贺之声,也立即明白自己已有身孕,顿时面颊染绯,一股热腾腾的欣喜堆到心头。r

李世民抚摸升平瘦削脸颊：“三年来总不见你有喜讯,几乎急坏了朕,今日是你生辰又得知喜讯可谓双喜临门,朕该如何谢谢阿鸾？”r

升平尚且对有身孕一事有些恍惚,总觉得哪里不对偏又寻不到端倪,她艾艾开口：“可是,臣妾自身怎么没有一点征兆？”r

穆迢扬向前跪行两步低声解释：“元妃娘娘怕是平日里思虑过度以致月事不调,每每常空上几月并不自知,所以彤史女官和太医院也不曾察觉元妃娘娘身怀有孕,此事实属太医院疏忽了。”r

李世民紧紧拉住升平的手,目光停滞在她平坦小腹,他这般痴痴魔魔升平反而觉得窘羞,轻声咳了咳：“原来如此。”r

随即升平推了推李世民,回过神的李世民小心翼翼放开升平的双手,回身冷冷道：“你们速去取来给元妃调养安神的药随侍在漪波殿,今日之事朕暂且不与你们追究了。”r

穆迢扬似还有话未等说出口,向前直了身子。不了身后有人已拉住他拂地的衣襟,穆迢扬回头,但见身后两名御医与他相觑示意不要冲扰皇上兴致,穆迢扬蹩眉,只好将话尾收回,立即选择俯身谢恩。r

众御医躬身退去,帐内只留下李世民与升平二人,他俯身贴住她的脸颊,万分喜悦的说：“得知阿鸾有了身孕,朕几乎不能自己,朕决意要封他为太子,封阿鸾为皇后。”r

此刻升平心中也是欣然的。宫倾国亡,杨氏此时只遗下杨侑一缕血脉,若她能就此诞下皇嗣,至少孩子身体内的血脉与自己一半相同,也算得上传承,如此一来该是杨家之大幸。更何况,皇上愿许孩子无尚尊贵,愿藐视礼规教则封她为皇后,此时此刻的殷殷心意不忍无视。r

升平脸颊浮现羞涩红晕,眼波流转的嗔言：“皇上怎知臣妾腹中的是太子,若是个公主呢？”r

心神摇曳的李世民俯身亲吻升平的嘴角眼梢,每落下一处便许下一片柔情,他断断续续在她的耳边呢喃：“公主朕也喜欢,只要是阿鸾与朕的子女,朕都喜欢。不曾想朕居然要做父皇了,朕真是高兴快活,朕还想昭告天下百姓,想让他们与朕一同分享喜悦。”r

升平羞得闭上双眼,李世民最后一吻正落在她的眉间：“来日,朕教他骑马射箭执掌天下,他是朕的子嗣,必定也是朕的骄傲。”r

升平抿嘴,只是在笑,并不打断他的臆想。李世民低声唤她的名字：“阿鸾。”r

升平闻声睁开双眼,茫然看着眼前欣喜若狂的男子：“嗯？”r

李世民郑重凝视她,心中无限感激：“朕想谢你,朕许久不曾这般快活了。”r

升平含笑靠住他的胸怀,没有回答,心中也是充满感激。r

毕竟苍天待她不薄,在最幸福时给予许多。若能天长地久如此幸福,她宁愿舍弃余生十年寿命,换来他的宠爱,孩子的乖巧。r

接下来漪波殿内外忙碌非凡,同欢为升平换上暄软的芙蓉丝被,又命膳房炖些酸梅奶乳送来给她解暑,李世民唯恐殿窗大敞入风害升平身体不适,命人齐齐关拢,并在殿内置放数十块地窖寒冰以扇为她送风。又唯恐升平再有呕吐,吩咐太医院众人随侍漪波殿外听命,昼夜不许离开。r

一时间皇宫内外惊动成片,善于钻营的朝臣百官更是拿捏好时机遣命妇入宫朝贺,李世民对来往进贺礼的人万分不耐,命内侍将贺礼统统送至两仪殿,漪波殿内仍只留他与升平二人耳鬓厮磨。r

他宽厚的手掌始终覆住她的小腹,嘴角总是抑不住显出会心笑意,两人默默坐到天黑也不觉暗色沉寂,就这样静静靠着,不言语却能感受幸福滋味。r

升平靠在李世民怀里气息渐渐均匀,似睡非睡间似听见有人在耳边轻声嘀咕,“若是阿鸾生了皇子,该起什么名字呢？“r

升平闻言噗的笑出声来,“皇上思虑太早了些。”r

李世民难得显现窘态,搂着升平笑道：“朕只是突觉得快活,竟忘了还需十月阿鸾才能分娩。”r

他握住她的手指轻轻抚弄,升平安稳依偎在他的胸怀,双眼微闭。r

此刻像极了升平梦想过的幻境,如同她从小渴求的祈盼。两人相偎,对一盏烛火,笑等天荒地老。r

犹记得少年时,升平曾羡父皇母后能并肩执掌江山,以为那是伉俪情深夫妇和美,可遮掩隐秘的薄纱被无情撕开,原来他们各有算计各有芥蒂终还是面合心离。尚记得青春时,愿与杨广悖礼朝堂相知相守,窃以为这便是荡气回肠的爱恋,可历经宫倾宫杀挣扎后情愫渐淡,方知存命才是世间最难得的幸事,根本不敢畅想他日获得轰轰烈烈的情爱。r

今日升平突然体味到原来自己真正贪恋的是岁月安稳,情爱婧好。在世间,有一男子愿与她携手与共,有一男子愿与她厮守终生,不再只是梦境而是真真切切两人可以相扶相伴到老,濒临为难时相视而笑通犀心意,即便就此死去也是终生无憾了。r

升平眼底有泪却在不停的笑,李世民黑暗中搂紧她的双肩,郑重许诺：“朕愿许你腹中骨肉最好的所有。”r

窗前花影疏离摇曳,人也渐渐无声,宵禁宫阙仍有偶尔蝉鸣一两声,此夜唯独皇后所住的立政殿整晚灯盏未灭。r

翌日是升平生辰正日,只是懒于动弹,又没什么胃口,整个人倦倦的倚在床榻上,被李世民逼着饮了半碗玫瑰乳方才能平躺休息片刻。升平不禁笑道：“莫非皇上要臣妾躺上十个月,直到诞下皇子才能起身？”r

李世民见她还有力气说笑,不由担心叹气：“阿鸾如此羸弱瘦削怎么能经得起孕育之苦,朕心疼阿鸾的身体,恨不能替你分担一些。”r

升平见他说的有趣笑笑：“皇上替臣妾分担分娩之苦？那臣妾替皇上执掌朝堂如何？”r

李世民暖若和风的眼睛凝视升平良久才会心笑道：“若是真有一日让阿鸾坐上朝堂,天下只怕又要姓杨了。”r

升平察觉自己有些失言,也不再说,两人心照不宣将此事放过,一同说些其他笑话。r

如流水般贺礼源源不断被送至两仪殿,长孙无垢虽知晓皇上此时不喜欢被他人打扰,可仍需来请皇上回执命妇礼帖。r

长孙无垢遣守谨到漪波殿送信请皇上回来书写回执,守谨知此行颇为艰难,战战兢兢拖沓半日才来到漪波殿,远远正看见同欢伫立在漪波殿外随侍。r

同欢见守谨忐忑模样分外得意,上前小声请礼：“皇上吩咐过没有要事不许叨扰,不知守谨姐姐来漪波殿有何要事？”r

守谨略带笑容,与同欢还礼：“是皇后娘娘遣奴婢来问皇上示下,朝中各位大臣家的命妇为元妃娘娘寿辰所献贺礼该如何回执？”r

同欢听得守谨请示的事物不觉微微有些不耐：“守谨姐姐,不是我不肯给姐姐通禀,只是姐姐你也知道,贺礼回执稍晚一日并不碍事,倒是因此惊怒了皇上怕是连皇后娘娘日后也再难行事了。”r

遭同欢如此呛白,守谨胸中万分憋闷,她只好勉强再笑：“只是不知道皇上什么时候再去两仪殿理事？届时我再回禀此事也是可以的。”r

同欢扬眉：“这个,妹妹也不知晓,妹妹只知此时元妃娘娘正身怀有孕,皇上不舍离去也是有可能的,也许十天半月才能想起朝事。”r

守谨默默俯身,脸色已经有些阴郁：“即是如此,皇后娘娘命奴婢送来银霜枣饼给元妃娘娘解些孕意,劳烦妹妹替皇后娘娘转交。”她躬身将手中五彩描金食盒送到同欢手上,随即转身愤然离去。r

倒是同欢望着守谨素衣背影走的非常迅速似有不妙预感,她腾出手将食盒打开,食盒内倒是整齐叠落十余枚霜糖椰丝裹住的枣饼。r

同欢以指尖从食盒里取了一枚,四下打量觉得无人便送入嘴边舔食,糕饼入口即溶,枣香浓郁,甜酸适度,味道倒是不错。r

同欢趁无人之际将将一枚枣饼放入自己口中慢慢细细品完,才将食盒偷偷盖好,行至漪波殿殿门,轻叩殿门外低声禀告：“皇上,皇后娘娘送枣饼与元妃娘娘解孕。”r

升平此刻胃中正是酸气上涌,忽然听说有枣饼来食,倒似觉得应该可以压些呕意,只是听得是长孙无垢送来的东西犹豫了一下。后宫皇后赐食妃嫔自周朝起有此先例,只是此时升平腹中怀有皇嗣需有些顾忌,升平瞥了一眼李世民关切的神情,心中倒有些笃定。r

只要长孙无垢足够聪明,就绝不会当着皇上的面下手。r

同欢打开食盒,升平随意拈起一枚放入口中,李世民见状立即俯身笑道：“若是好吃,只管命人去立政殿再取些过来。”r

枣饼入口即融,一枚吃罢意犹未尽还想再吃。r

升平从未如此贪食过,李世民凝望她笑意眷恋惹得升平脸上有些热辣辣的烫,“皇上在瞧什么？”r

李世民握住升平纤细手腕,掂量在掌心：“朕在想,若是阿鸾能因孕多吃点也好,可以让你丰腴些。”r

升平放下取枣糕的手,嗔笑看着李世民,他继续揶揄道：“也不必朕每次都要小心翼翼的。”r

同欢正是少艾年纪,情窦初开,闻得皇上和元妃的闺房密言顿时涩红了面颊,一时间手持食盒进退不得。r

倒是升平坦然神色又拈了一枚枣糕细品,待租户慢慢用完才命令同欢道：“你先退去把这些散给其他宫人们吃,还需记得将上次咱们得到的贡缎雪锦送于皇后娘娘,说是本宫领了皇后娘娘惦念的心意。”r

“阿鸾每次与长孙氏如此这般送来送去,何必麻烦？”出自北族的李世民不忍她总操劳这些语气有些不耐,“若是非要还礼表示答谢,朕遣个内侍去做就是,为何你总操心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