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绝路重启因故缘 (1)

第 34 章 绝路重启因故缘 (1)r

李世民喝罢杯中酒,便猛地扶桌而起,金丝楠木的膳桌咣当一声推向升平,动作之大不由得让她心头一紧。升平抬头看去,李世民似是不胜酒力般晃着身子向李建成摆手：“皇兄见谅,臣弟似乎不胜酒力有些头晕了,先行告退,望见谅,见谅。”r

李建成见李世民如此仓惶而走笑道：“太子妃你看,不过说到给二弟求娶长孙常尉家的妹子,二弟竟然臊得要先退了,不许不许,再坐下来聊聊。”r

李建成凌厉眼神立即示意一旁内侍,内侍会意又上前斟满一杯,升平觉得李世民粗壮的手指都已紧紧扣住桌案上了,脸上带着笑容扫了眼自己面前的玉色酒杯,不容分说抬手举起酒杯又仰头一饮而尽。r

升平皱眉。r

李建成哈哈大笑：“看来,二弟果然是去意已决,好好好,去吧去吧,明日让太子妃给二弟说媒去。”r

李世民并不辩解,他只是憨然笑笑,俯俯身立刻转身离去。r

升平这厢还在望着李世民踉跄背影出神,李建成的视线已经冰冷向她方向投来,“怎么,太子妃担心二弟？”r

升平收回自己视线谨慎回答：“没有,只是臣妾觉得秦王走的实在匆忙,有些失态而已。”r

李世民去时步履凌乱,宽阔脊背僵硬木讷,虽他在竭力克制自己行走姿态,但从动作中不难看出全身已是虚软。r

“他出宫自然有人接应,本宫不会惹人注目在东宫亲手危害手足,这点太子妃倒是可以放下心。”李建成幽幽开口,从李世民所坐位置拿过酒壶,给自己斟满一杯亲自端在升平面前：“不信,太子妃尝尝？”r

升平犹豫的停顿了一下,顺从的从李建成手中端过酒杯放置自己唇边抿了一口。此酒香气浓郁味道偏涩,的确不像寻常贡酒。用舌尖尝了尝,酒劲稍嫌不足。r

不觉间李建成的笑容还在眼前,头脑却已经开始模糊了,整个人身子软的厉害。升平瞬时回过神,一把抓住李建成的袍袖想要站起身,可全身无力根本站不起来。r

李建成见状笑道：“此酒不过是加了些软魂散之类的东西,李世民身兼内力能挺着到走出宫门已是不易,不过,以太子妃你的身体只能抵得过一口而已。”r

升平觉得自己腔子里的心怦怦跳个不停,整个人慌得厉害。嘴不停的张开闭拢却说不出话,眼前一黑,终还是脚下发软靠在对面人的怀中。r

李建成低头,看见升平双颊呈现奇异绯红,嘴唇更是嫣色诱人,温热气息薰人心动。他嘴角上扬,低声吩咐：“来人。”r

身后立即有人上前,面色冰冷的如同鬼魅般站在李建成身后。r

李建成站起身,弯腰用力将升平抱在怀中,回身对那人轻声道：“去看看,到底有谁去秦王府邸探望过秦王。”r

“是。”那名内侍拱手从殿门悄无声息的退去。r

此次李建成是蓄谋已久的计划。他让李世民喝下诡异药酒只是想知道李世民最亲近的臣僚是谁。升平黑着双眼蜷缩在李建成胸前,心中有着异常的清明。看来,李建成已经打算开始为自己夺位铺路了,不,也许从他迎娶升平那刻起就已经扯掉以往遮蔽兄弟亲情的面纱。r

升平的双臂软绵绵挂在李建成颈项上,整个人气息微弱,她能听见的只有这些,因为铺天盖地的黑色淹埋了她的理智。唯一的感受就是李建成将自己放置在软榻上,随即整个人沉沉的压上来。r

似乎,他还在她耳边沉沉的说：“既然你已经答应与本宫谋划,生死都要在本宫身边。即便真的想死,也要死在本宫怀里。”r

这是李建成对她说的言语吗？为何幽幽不似真实,似掺杂了些许情感,软绵令人心动。r

升平当然不信李建成的言语。她觉得,此刻耳边的一切不过是场幻觉,一场即将伴随血雨腥风而来的幻觉,风雨欲来的宫杀终于要开始了。r

而她,正身处于其中。r

亥时升平被长乐轻轻摇醒,再睁眼发现枕侧的李建成已不在身边。r

升平模糊记得他在自己入睡时还静静靠在身边,一双冰冷视线刺得她在黑暗中也难得安宁入睡。她的手指紧握身子僵硬,始终像一头防备的小兽躺在锦衾一角不肯靠近他,而他也不曾对她作出任何亲昵举动。r

为何？太子突然换了心性？r

“太子妃娘娘,夜已深了,德妃娘娘让您务必在子时清醒。“长乐见升平还是有些昏昏沉沉的,连忙上前禀告,她语声刻意压的很低避免被外人听去。r

升平猝然坐起,觉得眼前一面漆黑。她连忙闭上眼让自己恢复清醒,随即抬起头问道：“方才德妃娘娘来过了？”r

“嗯,她说今夜子时汉王会去两仪殿受审,太子妃娘娘……可以再见汉王最后一面。”长乐看见升平脸色苍白惊惶的回答。r

升平一惊,连忙抓住长乐的手臂：“为什么这么说,到底怎么回事？”r

长乐在升平钳制下挣扎退缩：“太子妃娘娘,奴婢也不知道。德妃娘娘只说是让太子妃娘娘记得子时去承天门,汉王会从那里经过去往两仪殿。”r

升平想也不想立即吩咐道：“快,长乐,快把长麾拿来,本宫要去承天门。”r

“太子妃娘娘,现在才亥时,还有一个时辰才到子时,勿急。”长乐拦住升平动作。r

升平松口气,可还没等放松下来,人又开始紧张：“那太子呢？他去了哪里？”r

“太子未时已经出宫,不知何时归来。”长乐小声禀告。r

眼前一连串的变故似乎说明今晚会有大事发生,可升平根本理不出个头绪,她不知道究竟会发生什么事,也不知道眼前一切异动代表怎样的风向。r

她望着菱花格外高悬明月心中不住焦虑：李世民难道因为下午酒中迷药过多错过了阻止公审汉王的时间？抑或是他根本无法求到李渊心软放过前朝皇子？再或者他已经决定放弃与李建成正面交锋,牺牲她？r

不管怎样,升平赌下的最后一搏显然并不曾成功。可她至今还不知道自己输在哪里。r

如今只能坐等子时到来,坐等谅哥哥一步步走入死亡。r

若是人在欢愉时,渡过一个时辰何其简单,可当升平知道此次是她与谅哥哥最后相见的机会什么都不做的时候,空手度过一个时辰又是何其可怕。r

升平坐在空寂大殿上默默数着更漏声声,只等子时到来。r

除了等,只能是等。r

升平斜长孤影被宫灯拖出远远,在金销石砖上冰冷僵住,仿佛是没有生命的玩偶,无力做出任何反抗。r

静夜无声,闷热的气息随着升平的呼吸越来越弱变得凝滞起来。r

更漏终于指到亥时三刻,升平匆匆穿好外裳与长乐从后宫门悄然离开。垂首侍立的宫人们似乎不想知道她们去处,只是默默的伫立在殿檐下没有人敢抬头询问。r

升平压低头顶风帽,步履加速转出东宫。承天门离东宫并不算远,只是心急,脚下的路也变得长起来。r

一路上为不引起他人怀疑,升平早已卸掉身上所有钗环玉佩,除了鞋底磨蹭青石砖的甬路发出沙沙声响,再没有任何声响。r

长乐疾步跟在升平身后也是一声不发,右手拎一盏莲花宝灯,左手为烛光遮挡步风,面色万分紧张四周观望。r

离开东宫后甬路变得狭长起来,两人出宫巷入东苑才走到承天门,清冷甬道上一人皆无,除了气喘吁吁的升平和惶惶难安的长乐,宫墙安静,长街安静,连风都是静的。r

偏就有一丝不知从哪里来的凉意直入骨子里冰透全身,经由微风拂过,连神智也变得冷静起来。r

为什么没有人？是不是人已经被押过去了？还是根本已经改了入宫的路线？升平不停的向四周张望,却在长街尽头看不见任何人。r

“太子妃娘娘别急,子时未到,一定还不曾过去。”长乐在升平身后小声安慰道。r

升平定了定神,人在阴暗处站好,浑身颤抖的她不得不掐住自己的手背来稳住慌张的心神。r

果然,不出一炷香的时间,远处已经可以听见辚辚车轮声响起,升平定神望去,只见三五个侍卫押解一辆木做车笼向这边走过来,车笼里端坐的白衣男子正是汉王杨谅。r

此刻,他的白衣染满血迹,夜色里呈现骇人的深褐色,看不真切。r

“谅哥哥……”升平禁不住出声,话没等出口已经被人捂住嘴。升平惶然回头,发觉尹薰已不知何时站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