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堪破春事人犹惊 (1)

第 3 章 堪破春事人犹惊 (1)r

压发礼过后数日,母后始终不曾在栖凤宫里露面。r

“永好,母后来了么？”升平翻个身,百无聊赖的问。r

永好无奈的站在她身边摇扇：“公主,皇后娘娘在朝堂指点朝事,午时才能下朝。”r

升平叹口气,撅嘴：“每次都是如此,真是无趣的很。”r

升平知道,朝堂国事比宫事更吸引母后的关注。女儿成年后的懵懂心事终究拴不住母后的野心。r

母后总说,只需躲在父兄背后享受天家庇护,永远不需知晓南疆称臣,北疆叛乱的缘由到底为何。r

帝王家女子不愁那些个,嬉戏有人,衣食有物,足矣。r

撞了一鼻子灰的升平又想去找几位哥哥玩耍,不料他们居然随着父皇出入宫中朝堂连各自书殿也没了空暇去,乐颠颠跑过去几次都不曾抓个人影解闷,升平愈发抑郁烦闷,连带着和永好她们蹴鞠也全然没了兴致,终日里倒在阴凉的凤凰廊下慵懒个身子,空凉半扇芙蓉簟,不住的暗自生闷气。r

盛夏时节,知了闹人,越想睡越是睡不着,她懊恼的翻个身不耐大喊：“永好,赶快把知了都粘出去,吵阿吵阿,烦心的厉害!”r

永好应声,便寻了丝网子让宫人们去粘,一时间院子里宫人彩衣翩跹,汗香淋漓,寂静的栖凤宫里总算因她们的热闹有了些许生机。r

独孤皇后不喜宫人身穿彩衣,尤其是圣上和太子面前服侍的宫人。父皇殿前,太子宫中的宫人如今多是素色妆扮,唯独升平这里迥异。r

说到底,不过是仰仗升平胆大肆意违抗母后,吩咐永好从织锦坊讨来彩锦与宫人们做外裳和芙蓉裙,纷纷穿上后,栖凤殿中顿觉变天地,一时间绮丽夺目、锦色耀眼,为此升平还得意的在几位哥哥面前炫耀许久。r

不过片刻,烦人的知了已被除去,宫人们又悉数退了去,百无聊赖的升平又跌回榻上,气闷的厉害。r

思量着栖凤宫里向来没什么闲人进出,索性赤足甩了丝履,斜个最惬意的睡姿在芙蓉榻上纳凉,慵懒的很,全不顾满院子的花瓣随风飘落,铺陈全身。r

太子哥哥今日读书也不理她,徵哥哥也去了朝堂陪父皇打理朝政更是身影不见,商哥哥的怪石也不知道从南面运来没有,上次明明说水路难走,角哥哥上次挨罚还不思悔改,此次好像又做了什么劳什子再度惹怒母后,羽哥哥,唉……好困……r

“醉卧不知醒,何必与长日。”r

升平思绪渐渐模糊之际,不经意间听见一声低沉叹息,一时不查只想跟着微微叹气,翻个身子依旧懒洋洋的,吭了吭又睡。r

双眼眯合处的缝隙似乎被什么挡去了阳光,黑昏一片,脸颊上也有些痒,似被彩蝶戏花来回逗弄了几次,她恍惚着伸手拍去那恼人的东西,却被来人轻易擒住了手腕。r

升平扬起脸,无力的睁开眼看清来人,不觉懒懒的扭了身子撒娇：“徵哥哥,你又来闹我,阿鸾好不容易才睡的。”r

“睡着了？睡着了还叹气？”徵轻声逗弄,话语间凝结笑意,眉梢眼角有些喜色浮动。r

升平嗔怪他总是喜欢嘲弄自己不想理睬他,咬了嘴唇转个身子接着睡,全不顾后裳衣薄露出大片雪色肌肤。r

忽然,身后的杨徵笑了笑：“唔,我倒是忘记了,我们的小阿鸾就是懒惰鬼,本想带她去看一桩有趣的事物的,可偏巧她又懒得动弹,既然如此,那就算了罢,我自己去看新鲜!”r

一听是有趣的事物升平忽地从榻上坐起坐起,轻衫顺白皙肩膀滑掉半边也顾不得了,小猫似的贴在徵面前,仰起小脸：“徵哥哥快说,到底是什么有趣的东西？”r

徵乌黑的眸子里透出古怪的笑意,含笑逗她：“怎么,懒阿鸾不睡了？”r

“阿鸾都要烦死了,徵哥哥带阿鸾去罢!”升平央求一向百试百灵,从太子哥哥到羽哥哥,无人能抵抗得过。r

“那咱们俩可说好,无论瞧见什么都不许告诉别人,你可答应？”杨徵的脸色突然肃严,吓得升平忙不迭的点头,心也开始突突跳着。r

从没看见过温润的徵哥哥对自己如此严厉过,莫非……r

为表自己郑重,她又拉过徵哥哥的手掌,用纤细的小指狠狠钩住他的作为允诺,这是徵哥哥和升平约定过的以示承诺的方式。r

徵含笑从簟上把她轻手轻脚抱下,攥着她的小手,仔仔细细将她半腿的衣衫拢好,又拆了自己的缠丝龙绦给她围腰系上。r

由徵哥哥帮自己整理衣衫升平并未觉得不妥,她只是咬着嘴唇小声嘀咕：“太紧了,徵哥哥,阿鸾气都喘不上了。”r

徵垂眸不语,手下却轻了几分力气,直到捆扎实了检查无误才拽紧她：“走罢!”r

升平吐舌,由他拉了手,永好和若干宫人想要跟随上来,徵回头怒斥：“退下!”r

永好嗫嚅：“可是,公主殿下……”r

升平不耐：“退下退下,赶紧退下,谁也不许跟着,否则本宫要你们好看!”r

说罢吐着舌尖调皮的对徵一笑,两个人立即带着满身桂花树纷纷扬扬飘落的花蕊,悄然从栖凤宫穿过,直奔大祟宫后方。r

徵在甬路上越走越快,升平跟在旁边气喘吁吁,许久不曾如此运动的她觉得胸口难过的很,可为了徵哥哥嘴里说的有趣玩艺儿,倔傲的不肯轻易央求他放慢步子,勉强自己随在徵哥哥身边,生怕一时跟不上,他便不给自己看了。r

徵的掌心温热,大约是走路的缘故,掌心有层湿腻腻的汗。他做事向来从容不迫的,从未见如此急切过,升平不知他究竟发现什么新鲜事物才会如此焦急,心底不妙感觉悄然升起。r

两人转过商哥哥的擎商宫,不曾缓口气又继续前行,再走过九曲上林苑回廊,插过去是条小甬路,升平仔细分辨,前面目标竟是太子哥哥的书殿。r

父皇酷好书籍典法,广征天下鸿儒雅士著书立说,传世流芳。五位皇子宫殿旁更是立有各自的书殿以供平日读书问典之用,徵哥哥带她来这难不成此处有什么有趣的物件？r

杨徵在殿门口悄然驻足,单臂用力将升平带到胸前。r

因他搂得太紧,两个人贴得异常接近,瞬间杜若香气笼住升平遮挡住她刚刚紊乱的呼吸,徵哥哥青壮男子气息就在她的头顶摩挲着。r

升平心中一跳,刚想忸怩挣开,只见徵哥哥目光示意不要出声,赶紧噤声随着他一同偷窥。r

隐隐绰绰,殿内似乎没有什么人,倒是有个偌大的檀香炉袅袅散发着烟雾。r

正想回头反问,徵以指比唇笑着用下颌示意她接着听,也在此时,她突然听见殿内有诡异的动静。r

“太子殿下,这样不行的,若被皇后娘娘知晓此事,怕奴婢就没命可活了。”r

升平闲暇时很少来太子哥哥的书殿,一来此处多是父皇为他挑选的治国良书,比不得商哥哥羽哥哥所藏奇闻异趣,委实无趣,二来太子哥哥大她年岁些许,又刚刚迎娶了太子妃许氏,那个太子妃许氏为人古板不喜热闹,每每在他处与升平相见也多是称病礼佛,片刻就回宫休憩,一来二去,升平便懒得上门讨人嫌弃。r

可眼前情景似乎有点不对劲,伴随着满书殿书香墨气中更有一缕奇异的薰香幽幽传出,这香气沉沉渺渺的不似檀香,吸口气让人没由来的心慌。入心入肺后竟有些情动,心底似有什么东西在不住骚弄,汗更是从后背一点点缓缓渗出,溻湿大片衣衫。r

升平有些不知所措了,偷偷瞥了一眼环绕自己的杨徵,他面容依旧沉稳,呼吸开始渐渐有些急促,俩人贴合之处也是湿了大片。r

原来,他也有了汗意。r

倒底是什么熏香这么奇怪？她记得太子宫只许点檀香,龙涎香,和樟木香的,什么时候改了如此诡异的味道？r

徵见升平正在走神儿,用食指弹她的耳朵,升平恼羞的躲了半躲,他俯身下来贴在她耳边轻道：“跟我来,我知道哪里能看清楚。”r

升平被他窥见了心中所想,有些脸红慌乱的点点头。r

随着衣角凌锦簌簌之声,他带她来到侧殿。两人藏匿于一方窗格下再窥,此处视野极其清朗,他和她果真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r

在书房内殿和太子缠绵的宫人,竟是太子妃的妹妹,升平的伴读,许若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