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小毛在原地呆坐了许久后，突然起身就跑。沿途留下他的脚印，又都变成了金黄色。他一路跑回实验室，把那个烧糊的“爱情速配房”从公寓楼户外的钢板楼梯上推了下去，又一直拖到垃圾房边上。他往手心里“呸”了口唾沫，抡起大锤子就要砸。在阳光的照耀下，他的这个姿势活像一尊金铜色的罗汉。突然“咣”地一声，一个飞来的易拉罐砸在他的脑门上。他定眼看去，前方一位身穿洁白婚纱的姑娘正一边喝闷酒，一边泄愤似的踩着一堆喝剩的易拉罐。易拉罐被踩得“啪啪啪”作响。茅小毛一眼就认出对方是跟自己租住同一栋公寓的顾小顾，只不过自己比她住得更上一层而已。平时上楼下楼的，偶尔会与她擦肩而过，还听他的男朋友叫过她的名字。如果不是因为知道她有男朋友，也许自己肯定会抓住近水楼台的机会接近她，然后跟她表白。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她的脸上好像还有伤痕。
茅小毛抡起铁锤再次要砸时，他的手机又响了起来。他看看来电显示，是“老娘”。他接桶了电话，尽可能让自己的口吻显得愉悦：“喂，妈。”
手机那头传来那个唯一爱他的农村大娘的声音：“毛儿呀，你真的没骗妈吗？”
“当然了妈，我俩现在都过上了呢，不信您听，啪啪啪的呢。”茅小毛说着，也使劲儿啪啪啪地踩了几脚易拉罐。
“别太累了，快歇会儿，让你媳妇叫叫。”
茅小毛意识到老母亲理解偏了意思，赶忙捂住手机。他壮着胆走到顾小顾的跟前，厚着脸皮说：“妹妹，打搅了。呃，看在咱们租在同一栋公寓的份上。请你帮个忙，随便对手机叫两声，好让我妈心里多少安慰点儿，行吗？”
已经喝醉了的老娘顾小顾听了他的话，觉得更反胃了，长大了嘴巴。茅小毛以为对方是答应了，赶紧把手机伸到顾小顾的嘴边。顾小顾却只是嗷嗷地做呕。
电话那头的老娘大概是听到了嗷嗷声，带着一丝小小的遗憾说：“唉，哑巴就哑巴吧。你自己都快成老和尚的人了，能找个哑巴也算阿弥陀佛了。”
老娘说这话时，正好茅小毛用单手掌作着揖向顾小顾央求，就像是和尚在施礼。茅小毛也觉得自己的样子有些好笑，紧接着顾小顾就哇地一下吐在了手机上。顿时，茅小毛感觉到一股滚烫的酒气直冲自己的呼吸道。他看着淌满手机的呕吐物说：“你……那还不如干脆把它摔碎得了。”
话音刚落，顾小顾又一阵猛烈的反胃刺激着身体突然向前扑来，直接撞飞了茅小毛手里的手机。茅小毛捡起手机一看，屏幕碎了。
顾小顾准备要走，却发现腿被什么东西拖住了迈不动，她低头一看，原来是茅小毛像条美人鱼那样躺着抱住了她的腿。顾小顾当时气就不打一处来：“你玩行为艺术呢！”
浑身金铜色的茅小毛像个罗汉一样抱住白纱娘子的姿势，确实很像是一出行为艺术。
“本来我的心就碎了，现在是碎上加稀碎了。你要是一点安慰我的话都没有就走人，我，我接受不了。”茅小毛举着裂屏的手机委屈地说着。
顾小顾：“你要不松开，我让你哭！”
茅小毛：“我承认我便秘都为自己窝囊脸红，但有屎以来我还从没掉过眼泪……”
没等茅小毛的刚说完，顾小顾突然拿出一罐辣椒水，冲着他的双眼“哧”地喷了上去，只听见茅小毛惨叫起来，眼前顿时黑暗一片。
顾小顾狠狠喷了一通后，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茅小毛一人躺在地上痛苦着。他感觉自己深陷在黑暗世界中。为了给自己一点安慰，他用食指把两边嘴角往上顶了起来，强作微笑。黑暗中的他仿佛听见了热烈的欢呼喝彩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