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性格影响决策

【高晓磊的学位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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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6月，又到了一年一度大学生丰收的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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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东师范大学这个不大的校园里穿梭着神情各异的大学生。校前门东方红广场中，毛主席挥手像下，一个貌似学生的摄影师在给另一些身着学士服的学生拍照留念。他左脸颊几乎贴地，双腿蜷匐，动作极为夸张，惹来不少人驻足。就连游走在校园猎生意的专业摄影师也被他的敬业精神打动了。他上身煞有介事地穿了一件导演范儿的马甲，满身衣兜塞得满满当当各种物事，胸前口袋的拉链半开着，里面鼓鼓囊囊的零钱几乎要洒出来。上衣背后贴了张纸，上面两行字书曰：“免费拍照照片A4幅5元；论文打印7分一张”。

排队照相的人不少，有的女生甚至小范围争吵起来。“马甲”正要和谐一下她们，却看到远处跑来一个人，边跑边冲这边喊：“高超，别——别拍了，赶紧的，纪院长找——好事儿！”高超脱了马甲，匆忙交代了一下帮他看摊儿的舍友，掸掸身上的土，兴冲冲朝生化楼跑去。

楼道人很多，公告板外围被挤得滴水难出。这个已经习惯给人带来厄运的公告板，今天将给出一个令人心惊肉跳的榜单，上榜的将面临一个重磅炸弹：没有毕业证和学位证！对于大多数视证如命的大学生而言，这无异于残酷的死亡宣判。

好多人松了口气后释然离开了。

挤在最前面的一个戴眼镜的男生，紧张地扫了两遍榜单，突然仰天长啸：

“没天理啊！高晓磊竟然也拿到学位证啦！”此言一出，嘈杂的教学楼突然间沸腾了，更多的人呼啦啦涌向公告板。

三个女生从人群中挤出，并肩走出生化楼。

走在最左边的面目清秀，表情艰涩，眼神中流露出一种无以复加的忧愁和矛盾。中间的高个子女生碰了一下她，说：

“小薇，晓磊拿到双证了，你怎么打算的啊？”

小薇哑然沉默。

最右边的矮个子女生喃喃地插话儿：“真不知道他是怎么通过职规（职业生涯规划）的，有的人补考三次都没过……”

另外两人并没有在意她的无聊发言，高个儿瞟了小薇一眼，继续说道，“我觉得辛总挺好的，年轻有为，还有车有房有素质，最重要的是他好像真的很爱你……晓磊虽然拿到了双证，但你要的安全感他未必能够给你。”

“夏丽，你这不是在挑拨小薇跟晓磊嘛，莫非……嘿嘿”矮个女挑衅似的说道。

“去你的吧，张平！能不能Shutup你那张搬弄是非蜚短流长的嘴，也算为建设和谐社会贡献一份力量啊！”夏丽反唇相讥。张平无趣地扭转头，没做声。

小薇叹了口气，将要说些什么，这时候手机突然不知趣地响了。是短信：

“我到校门口了，你过来吧，跟我去鱼翅皇宫见一个朋友。辛”

小薇扫过一眼，迅速合了手机，对他俩说：

“我有些事，先走了，你俩先回寝室吧……”说完快步向校门口走去。

张平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打抱不平地喟叹道：“可怜的晓磊啊！”

“你错了，真正可怜的是佘小薇，而不是高晓磊。”夏丽别有用意地说，张平正要追问，夏丽舒了口气说：

“走吧，午餐时间到了，好好享用这最后几顿午餐吧！”

山师大生科院每年都会自然产出若干“大仙”级学生，这给院办的辅导员和行政处老师们日复一日的无聊生活平添了无限乐趣。尤其是辅导员卜老师，在长期与“大仙”的周旋中，总结了一箩筐*学生的宝贵经验。鉴于卜老师在这项斗争中的突出表现，学生们都冠以“卜天师”的光荣称号。不过不幸的是，卜天师却在糟糕的2003年遭遇了一个令他无可奈何的“超级大仙”，他就是高晓磊。

现在院办公室几位“权威”正茶座一团，就“是否颁发高晓磊学位证书”展开激烈探讨。

“高晓磊现象是值得我们深刻检讨和思考的教育问题”，纪院长率先做官方表态，他抖落了手中“小熊猫”的烟灰，“咱们学院的教学体制存在一定的漏洞，如果不及时补救，那还会有更多的高晓磊出现。”

纪院长的话意味深长也谈得上高屋建瓴，但并没有明确说明是否给高晓磊颁发学位证的问题。这大概是所有领导通用的谈判话术：用一堆模棱两可的词语创造一个让手下难以捉摸的玄虚语境，以彰显其高远境界。

“纪院长说的是啊，关于高晓磊问题，我们也花了不少的精力去探讨，经过这三年的开导教育，高晓磊本人在思想觉悟上有了很大的转变，尤其是今年很是配合院方的工作。”张书记接过纪院长的话说。他说这话时，突然想起来高晓磊有一次甩他办公室门的情形，当时响亮的“咣当”声顿时给他一个激灵，脸不自觉红了起来，他赶忙猛抽了口烟。要不是纪院长本人同意授给高晓磊学位证，张书记会是第一个站起来严厉反对的。

校团总支的丁老师面带微笑地说：

“关于这个高晓磊，我不在生科院，知道的不多，但也是有所耳闻。数科院的牟老师说，在高数的考试中，他几乎一道题也没答上来，反而在卷子上题诗！据说诗写的还不错——”老丁眯着双眼，似乎在回味，“我个人认为高晓磊本人是个有想法的人，这一点从他主办的《初春》校园报上可见一斑，短短三年席卷了济南全部高校，那天去小洞天的时候，老张还问起我《初春》是不是咱们学校的学生办的呢！”老丁的这番说辞摆明了站在高晓磊这边。他咂了口茶，慢慢补充道：

“咱们学校现在就缺乏这么有想法的学生啊。”

你一言我一语，讨论过两袋烟的功夫，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小陈辅导员，突然一针见血地说：

“依我看，高晓磊问题就两个字：钱与证。一开始，他想要证，但是没交学费，他受制于咱们；后来，他不想要证了，依旧没交学费，咱们受制于他。最后，他学费问题不管怎么说，算是解决了，咱们自然把证也给他了……”

简洁的语言如一把匕首插入在座各位最敏感的心弦上，会议室内气氛顿时尴尬起来。张书记眉头紧蹙，心想这小子也太不识时务，这种事情大家显然是心照不宣，你偏偏揭大家的短儿，也难怪你混到现在也还是处于这个不上不下的位置。

这时候，卜天师挥了挥手，皮笑肉不笑地说：

“其实，按照学院制定的学位制度，高晓磊是满足授予学位证的条件的。首先，他大一时候就过了英语四级；第二，他考试虽然缕缕不及格，但并没有作弊现象；第三，他虽然四年之内只上了半年的课，但每次缺席都有院批的假条……因而，我们是没有理由扣留其学位证的。”

卜天师话毕，大家脸上愁容忽绽。张书记如蒙大赦，他眼珠一转，对小陈老师说道：

“陈老师，你等会去趟校长室，把生科院学生档案集体审校一下，没问题的话，封装好准备发给地方教育局吧。现在可能就剩下咱们生科院的没有处理了。”

小陈老师点点头，颓丧地走出会议室。

剩余“权威”在张书记的带领下，驱车径直向小洞天而去。